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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12)

“不理睬他们,料他们鞭长莫及也管不着你。”

“那怎么行?爹娘知道我这么做,是要伤心的。”

“那我不是白忙一场?真是的,怎么也不早跟我说,害我很费了番事,还托了北平的同学找关系呢!”

尚文很失望,转身离开,好象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仰恩冲着尚文气愤却并不停留的背影大声说,心里也叹了口气。他必定托了不少关系,打扰了不少人,才弄到这张通知书。可自己就不难过吗?以前被大学拒绝,所以接受父母的建议也没有委屈。可现在知道自己给录取,却又父命难为,真是不甘心。仰恩看着那封录取函,心里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

眨眼功夫,原尚文又转了回来,好象平静下来,坐回仰恩身边。仰恩连忙安慰:“对不起让你白忙一场,其实都一样的,翠升书院现在也是少帅资助的一间学校,请了很多名人讲师,名声也是很好的。”

“嗯,你真甘心听从家里的安排?”

仰恩耸了耸肩膀,意思说,那又能怎么办?

“那你爹娘让你去哪里学,你就去学?”

仰恩咧开嘴,假笑了一下。

“这个给你看。”

尚文又给仰恩一封信。仰恩糊涂了,这个家伙又在搞什么鬼呢?展开信笺,是父母的家书。一行行看下去,不禁笑起来:“你什么去我家的?”

尚文跟着笑出来,眼睛里为自己的小戏法得逞而洋洋得意起来:“我呀,上个星期就收到你的录取函,然后就开车去了海城,你的父母可真不好说话!我磨了他们一个下午,还是你娘松了口,帮着我劝,你爹才答应噢!然后我让他们写封信给你,表示同意你去读书。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仰恩已经给喜悦冲昏了头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是给尚文骗了。于是报复一样,将信纸摔打在尚文的脸上:“那你还故意生气,害得我刚才很是难受一阵子。”

“对呀,是故意的。我原本是想,恩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失望和不甘哭鼻子,我倒想看看你哭鼻子的样子。于是就做了出戏给你看,怎么样?演得很象吧?”

“你……你……怎么……这么坏的呀?”

仰恩这么说,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给喜悦清洗过,脸上的笑容灿烂如四月春光,明媚温暖的天。尚文在这样的笑容里,一时失神:“我不是坏,我是笨。有什么能比恩弟的笑容更值得期待?”

仰恩立刻收回脸上的笑,“是。又。坏。又。笨。”

他字字重音,狠狠地说。然后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遍家里的书信和东北大学的录取函,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满足。把信函放在一边收好,他转头对尚文说:“说吧!想要我怎么谢你?”

“请我吃饭吧!”尚文伸长双腿向后仰坐,胳膊抱在脑后,“我们去川香园吃麻辣锅。”

入夜,刚刚宽衣上床的尚文听到窗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开始,他躺在床上没动,支着耳朵听了会儿,很快仰恩的门“吱扭”响了一声,外面又安静下来。于是翻了身准备再睡,还没等他睡熟,又有人从他窗前匆匆走过。

“恩弟,是你吗?”他喊了一声。

声音已经远远的,“噢,是我。”

原尚文拉开电灯,这么晚了折腾什么?会不会是屋子里冷,他出去自己生火了?尚文连忙批了外衣走出门。仰恩的房门半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恩弟,你在哪儿呢?”

“这儿,茅厕。”

尚文连忙走过去,敲了敲门:

“怎么了?吃坏东西了?”

“没事儿,你……别进来……呕……”

尚文一听,那是吐了,开始拍门:

“恩弟,恩弟,你怎么样了?”

门从里面栓住了,只听见不断呕吐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吧哒”一声,门慢慢开了,尚文登时楞住。仰恩脸色苍白得发青,虚弱地倚着门边,有气无力地说:“上吐下泻。”

“怎么会这样?”

尚文见仰恩一副站也站不住的模样,连忙上前去扶,一接触,给冰凉的身体吓了一跳。

“你出来怎么也不穿件厚衣服?冻成冰棍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