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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290)

胡善围停住脚步,看着捧着孔雀羽毛的沐春,沐春沐春,如沐春风,人如其名,他什么都不用帮,只是往身边一站,就是温暖,就像一堵墙,隔绝了宫里的冰冷的阴谋算计。

好想抱抱他,胡善围只是敢想一想而已。

心有灵犀,沐春看出她眼里压抑的渴望,心中狂喜,面上故意学她淡淡的表情,无奈一叹,说道:“冷了吧,我身上可暖和,你可以靠近一点取暖。就像那一次你差点被皇上挖去了眼睛一样。”

胡善围走近,将双手伸进他的狐裘里,环抱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口,有那么一瞬,她想要这一刻变成永恒。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

胡善围依依不舍的放手,想要分开,沐春却撒开手,手里一束孔雀毛落在布满松针的地上,回抱着她。

胡善围身体一僵,本能的推开,可是沐春越抱越紧。她索性不挣扎了,反正他不能一直这样抱着。

雪越下越大,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比去年来的早一些,大雪渐渐淹没了华丽的孔雀羽毛,沐春还是没有放手。

直到沈琼莲骑马带着鹿群穿林而过,沐春才放开了胡善围。

沈琼莲上午喂鹿,下午作画,逍遥自在,五天后,松鹿图完成一半,鹿群基本完成,还欠松树林。

胡善围归来,给她带了一匣子各种绿色矿石的粉末,有孔雀石、橄榄绿、碧玉、水胆矾等,“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颜色的绿,都买了些。”

沈琼莲见她双颊绯红,鼻头微汗,双目发光,不施脂粉,却有罕见的好气色,脱了厚实的毛皮大氅,只穿着单薄的袄裙,她微微踮起脚尖,将大氅挂在黄花梨木的衣架上,夕阳扑撒在她的脸上,整个人似乎都发着光。

“别动。”沈琼莲另铺一张画纸,“保持这个姿势,我要为你画一幅画。”

沈琼莲提笔刷刷勾勒她的轮廓和衣裙的褶皱细节,后来胡善围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好了吗?我是手也酸了,脚也麻了。”

“再坚持一会。”沈琼莲画完搁笔,“可以了,明日再上色。”

胡善围扭着僵直的颈脖,附身看画,好一个水墨美人图。

沈琼莲好奇的摸了摸她的脸,“你升官了?”

胡善围觉得莫名其妙,“哪有,我再往上一步就是尚宫了,你这话让曹尚宫听见了,不又得找我麻烦。”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琼莲看着双目含春的胡善围,“这几天都去那里散心了?怎么感觉和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胡善围心虚,“孝陵走一走,偶尔去大街上逛一逛,给你买画纸和颜料。”

“只是如此?”

“还能如何?”

沈琼莲打量着胡善围,说道:“你通身的气派就好像吃了仙丹的嫦娥,飘飘欲仙,即将乘风奔月去了。”

这枚仙丹叫做爱情。

胡善围极力想掩饰,不过沈琼莲对探究别人的内心毫无兴趣,开始坐下调配颜料,想要得到大雪下松针如洗的特殊绿色。

“你走吧——不要挡着我的光,要不然调出来会有色差的。”沈琼莲如是说道。

正在绞尽脑汁编造谎言的胡善围:原来天才不近人情,也不全是缺点嘛。

胡善围巴不得呢,去了隔间给孝慈皇后抄经书,提起笔,心却总是静不下来,刚刚和沐春告别,就又想起他了。

搁笔,推开窗户,大雪过后,天气放晴,犹如她的心情,爱情是仙丹,能让人暂时忘却痛苦、化解压力,那日松林拥抱过后,两人再没有更亲热的举动了,只是偶尔在大氅的掩盖下十指相扣,轻轻刮一刮对方的掌心。

那股酥麻从掌心传至全身,冬天都不用捂着手炉,全身就暖烘烘的。

窗台堆着手掌厚的积雪,胡善围不知不觉在积雪上划拉着,低头一看,是一个春字。

下意识的举动泄露了心事,胡善围的脸颊又开始烧起来,她拿起案几上的竹刀,想铲去刻着名字的积雪,竹刀刺入雪中,她又舍不得。

弃了竹刀,手掌温柔的覆在“春”字上,掌心的温度慢慢融化字迹,化为一滩春水。

她舍不得他,哪怕只是姓名。

胡善围站在窗前远眺,沐春就住在钟山沐家祖坟处的家庙里。

蓦地,一队人马出现在山半腰处,朝着孝陵而来。

胡善围出去问护陵军,“是谁来了?”

护陵军回道:“是鲁王。鲁王大病初愈,是来给孝慈皇后上香的,感谢娘娘保佑他身体康复。”

胡善围看着书房里专心调配颜料的沈琼莲,心道: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胡善围说道:“调配一百人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以免打扰沈教习作画,她的画作是要献给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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