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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532)

世子身份尊贵,纪纲连忙站起来行礼,朱瞻壑小大人似的扶着纪纲起来,“纪大人免礼。今日我想请纪大人帮个忙。”

纪纲瞧着这孩子坐在椅子上,脚都达不到地面,晃晃悠悠的,却一副慎重其事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世子有何吩咐?尽管说,臣尽力而为。”

朱瞻壑说道:“端午射柳那日,大堂哥表现出色,三株连发,其骑射功夫连父王都叹为观止,我虽也射中三箭,但是远不如大堂哥,知耻而后勇,我这几日在汉王府勤加练习,却一直不得要领,手都磨破了,依然毫无进益。”

朱瞻壑一边说,一边把伤手给纪纲看,小小的手掌有几个挑破的血泡,说道:“名师出高徒,大堂哥又不是天生就会射箭,我想请教纪大人,教授大堂哥骑射之术的高人是谁?我很是仰慕,哪怕三顾茅庐,也要请他指教一二。”

一般皇家传到了第三个皇帝,热血已尽,皇族弟子早就放下祖先马背得天下的武艺,转为在文学和艺术方向发展,类似元朝黄金家族这种彪悍的血统也避免不了这个规律。可是由于永乐帝作为历史上唯一藩王造反得到帝位的特例,这让老朱家崇尚武艺的热血感染到了第四代,武艺兵法依然是他们学习的重点。

朱瞻壑小小年纪,谦虚有礼,礼贤下士,迅速得到了纪纲的好感。

须知纪纲去接皇长孙朱瞻基时,朱瞻基非要面辞干娘胡善围,当场驳了纪纲的面子,这脸打的,至今都有些疼啊。当然,纪纲不至于和七岁的孩子计较什么,他只是觉得朱瞻基太能装了,对人客气中带着冷淡疏离,傲气的很,好像生怕别人不晓得他出身尊贵似的。

朱瞻壑如此诚恳,自曝其短的拉近关系,看着他手掌的血泡,纪纲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话说的让人听起来舒服。

但沐春诈死,和胡善围隐婚,这是国家机密,除了帝后东宫,谁都不能告诉。

纪纲大言不惭拍着胸脯说道:“是臣教的。”

汉王听了,一口茶呛在咽喉,咳嗽不止。纪纲搞情报工作还行,武艺和兵法实在稀松平常,远不如他。就这样的老师,能教出朱瞻基这种学生来?

何况时间也对不上啊,分明是谎言。靖难之役四年,纪纲东奔西跑搞情报,他怎么有空教朱瞻基。

朱瞻壑听到父亲咳嗽,晓得纪纲敷衍自己,到底还是个孩子,闻言鼓着腮帮子气道:“纪大人骗小孩子,说话不算数,我生气了。”

纪纲神秘的降低音调,说道:“有些事情臣不能直说。三株连发的骑射绝技,当年汉王殿下的外公、中山王徐达是会的。此外,当时朝中还有一位出色的将领、昭靖王沐英也是弓马娴熟,家学渊源嘛……汉王殿下博闻广记,应该晓得臣的意思吧。”

汉王顿时懂了,“这五年朱瞻基一直藏在云南黔国公的沐府?妙哉,难怪黄子澄去云南募兵,黔国公沐晟以西南防务为由,一直没有出兵,原来父皇早就将西南沐府收入囊中。这么说,黔国公沐晟就是朱瞻基的骑射师傅。”

众所周知,第二代黔国公沐英和高祖皇帝前后脚去世,故,汉王只能猜到是第三代黔国公沐晟。

纪纲笑道,“臣可什么都没说,全是汉王殿下自己猜的,殿下千万不要把臣的话说出去了。”

看纪纲如此反应,汉王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是我太笨,之前早就应该猜到是云南沐府。靖难之役四年,放眼整个大明,唯有云南一直保持稳定,那地方都是新移民,谁也不认识谁,纵是见到一批陌生的外地人,也见惯不惯,最容易藏人,也最安全。”

朱瞻壑抱着父亲的胳膊撒娇,“父王,我也要黔国公教骑射,下一次骑射,我不能再输给大堂哥。”

大堂哥瘦的像一只螳螂,朱瞻壑本没有放在眼里,在堂哥回家之前,他一直都是皇族的焦点、皇上最喜欢的孙子,可是堂哥一回来,皇上的目光几乎只在堂哥一人身上,这种落差让朱瞻壑心中很是不爽。

输给一只螳螂,要他如何服气?

纪纲暗道:皇族子弟,明里暗里都在较劲,荣华富贵不好好享受,大人也就罢了,五岁七岁的小屁孩不是正好玩泥巴、偷鸟窝的年纪吗?怎么一个个比我活得还累?

纪纲觉得,皇室的小孩子上辈子投胎的时候都忘记喝孟婆汤了,出生就是大人,他小时候多么天真活泼啊。

汉王说道:“黔国公远在云南,如何教你?我为你另寻良师吧。”

朱瞻壑倔脾气上来了,“我不要!我只要黔国公!”

朱瞻壑从小备受宠爱,想要什么几乎没有被拒绝过,汉王甚是惋惜,没有生气,和儿子耐心解释道,“尽说些孩子话——黔国公沐家世镇云南,是高祖皇帝定下来的基本国策,这是祖制。前头那个无能的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祖制,最后下场如何?何况,黔国公这种边关大将,无诏不得入京,不得出云南一步,你以为是普通大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早早收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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