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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599)

求仁得仁,你就成全你爹嘛,他好你也好。

你爹一死,你是太子,你登基之后,立刻出兵为你爹报仇——汉王弟弟不是很能打吗?把他派出去,用战争消耗他的实力,到时候再削藩,你的帝位就稳了。

你有本事治国,何必给人打工?

两个小人在脑子里不停的游说,此消彼长,太子只觉得脑子快要炸了。

他跌跌撞撞的去了柔仪殿,仁孝皇后梓宫停在这里,只要守在母亲身边,他才能有片刻的平静。

一看到母亲的棺椁,如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到处安利“逼宫了解一下”的小人乙被当场斩杀。

这是我的母亲,皇上是我的父亲,勾结外敌谋害亲父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呢?

往事如烟,十二岁以前,他也是被父皇母后狠狠疼爱过的孩子。那时候母亲身体健康,娇滴滴的燕王妃,他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扮作普通路人看灯会,逛大街——那个时候他体重还很正常,否则永乐帝早就得了颈椎病。

父母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母亲喜欢看戏,父亲就在燕王府养了一批大明顶尖的戏剧家写戏本子。

身为嫡长子,得到的关注自然最多,资源也最多,有帝师之称的道衍禅师给他讲过课,由此开始政治启蒙——这是汉王弟弟没有享受到的待遇。

正因有道衍禅师指点,朱高炽在京城人质生涯才有能力代表燕王府应付各种猜疑。

十二岁之后去京城当人质的他人生开始艰难起来,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是十二岁以前,家庭和睦,父母宠爱,他有一个堪称完美的童年了。

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比如沐春。

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比如太子。

太子在柔仪殿为仁孝皇后抄写经书,压抑住内心的不甘和骚动。

要忍,不作就不会死。

就当这是父皇对我的考验,解缙被贬交趾,这只是开始,将来会有更多亲近东宫的大臣被汉王势力排挤、被父皇猜忌。

可是,人非草木,如果人们能够一直保持理智,当忍者神龟,为何历朝历代都有没能忍住的太子?

一个忍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太子心潮澎湃,抄的经书总是走神,抄错了只能扔在废纸篓里,重新抄写,抄了一下午,居一篇都没抄成,废纸篓倒是堆起了小山。

太子觉得心悸、头晕,视线模糊,一个个小楷字像是洒了水,字迹慢慢晕开,像是长了一圈黑绒毛。

连握笔的手都开始发抖了,晓得自己消渴症又犯了,肚子稍微空一会,就像气血两亏似的浑身提不上劲。

这该死的身体!

太子正要命人拿点东西来吃,一个人提着食盒进来,摆出一盘菱粉糕,这是厨房为太子特制的,少糖少油,当然,也不好吃。

好吃的东西不健康,健康的东西不好吃。不过,性命要紧。

倒不是尚食局小气,只肯送一盘点心。这是为了太子着想,因为送再多,太子能入口的十分有限,看得着吃不着,心里猫抓似的难受,不如少送一些,太子吃两口就立刻端走,免得太子看着眼馋。

太子吃药似的连吞了三块,喝了点水,胃里有了食物,稍稍好受一些。

眼神开始对焦,看东西不花了,太子这才发觉送餐的居然是胡善围。

太子擦干净了嘴角的菱粉,“怎是胡尚宫亲自来送,尚宫请坐。”

胡尚宫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柔仪殿,一定有话要说。

胡善围坐在交椅上,“太子思恋仁孝皇后了吧。微臣三进宫廷时,仁孝皇后曾经和微臣深谈过一次,交代后事。仁孝皇后最放心不下的,是太子和汉王。”

一提仁孝皇后,濒临崩溃的太子鼻头一酸,几乎要落泪,谁还不是个宝宝了,娘,宝宝心里苦啊,宝宝什么都不能说。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倘若母后还在,我怎么可能快被二弟和父皇逼疯了!

的确,如果仁孝皇后在世,永乐帝亲征,有强悍的仁孝皇后坐镇京城,太子监国,永乐帝根本不用汉王监督太子,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亲征鞑靼了。

胡善围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仁孝皇后的临终托付,她记得一清二楚。

“本宫并不贪恋这人间富贵,只是担心兄弟骨肉相残,本宫知道为难胡尚宫了——如果可能,请胡尚宫尽力避免悲剧发生……”

解缙私会太子,效力宫廷多年的胡善围明白这是个陷阱,传话的小内侍没有胆子去陷害朝廷大臣,根子在左副都御史刘观那里,刘观故意要小内侍去把解缙叫过去,自己却借口肚子不舒服,又去更衣,导致解缙误入。

刘观身为二品大臣,都察院的二把手,为什么要陷害解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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