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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647)

这四年沈琼莲除了修墓,精神世界也十分充实,她发现昆山本地的戏剧听起来清丽婉转,颇为雅致,和大明宫廷流行的北曲截然不同,自成流派,称为昆曲,是南曲的一支。

沈琼莲闲来无事就到处收集昆曲手抄本和口口相传的艺人,一边听一边记录,积攒成书,还索性养了两个昆曲班子,删除本子的低俗部分,重新写词配曲,要戏班子排演。

收藏古董和养戏班子是最烧钱的两大爱好,简直是个无底洞。水底墓都有填平的时候,养戏班子就像后世有钱人投资拍电影,简直是金钱的火葬场。

完美主义者沈琼莲三易其稿,准备排演时,锦衣卫来接人了,沈家父兄松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沈家就是有十座金山,都不够沈琼莲花的。

沈琼莲由此结束了漫长的休假,回到大明宫廷。

她休假七年,这段时间宫廷女主人换了三个,仁孝皇后,张贵妃,权贤妃。

沈琼莲清高傲气,属于抓大放小那种领导;权贤妃事无巨细,以谨慎循旧为首要原则。

沈琼莲以前是辅佐仁孝皇后这种强势大气的后宫女主人,若是出身名门的张贵妃,两人配合应该和睦,现在换成权贤妃,沈琼莲总觉得这个新女主人小家子气,不够爽利。

权贤妃也觉得沈琼莲过于清高,不如胡善围善解人意有耐心好相处,但是权贤妃没有靠山没有底气,不敢提出换人,于是对沈琼莲敬而远之,两人之间隔阂颇深,都希望胡善围赶紧回来。

沈琼莲、权贤妃:凑合过吧,还能离咋地。

胡善围对外宣称是梦到亡父托梦了,想念她们姐妹,于是胡善围请假,召回沈琼莲,带着妹妹去云南亡父墓祭扫。

孝道是个不错的幌子,仅次于忠。胡善围和阿雷日夜兼程,半个月就赶到了昆明沐府。

此时已经盛夏了,天气炎热,胡善围和阿雷风尘仆仆,来到一个幽静的庭院,走近院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胡善围闻到这股味道,就像闻到洋葱似的,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

沐春晓得妻女要来了,着实把自己打扮了一下,洗了头、擦了澡、刮了胡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消瘦,皮肤在休养中捂白了些,瘦了约四十多斤,衣带渐宽终不悔,肚腩肥肉去无踪,八块腹肌更出众——如果腹肌上没有几道如成精蜈蚣般缝合的伤疤就更好了。

当时一头被炮火吓尿的大象冲过来,他半边身体被大象踩踏,断了两根肋骨,犹如匕首似的,刺入内脏,自己捅自己。

茹司药和谈太医都加入了平乱大军,成为军医,夫妻两个艺高人胆大,干脆在他腹部切了两刀,把两根断裂的肋骨从肚子里取出来,把流出体外的肠子塞进去,重新缝合。

这种死马当活马医、破釜沉舟的手法将沐春从鬼门关里拖了回来。

沐春苏醒的那一刻,沐晟和沐昂两兄弟都快给这对夫妻跪下了。

沐春底子好,身体强壮得像牲口似的,在茹司药和谈太医的精心治疗下,断断续续烧了一个月后,病情终于趋于稳定。

沐春对着镜子给自己的相貌身材打分,不管怎么样,瘦身是成功了,脸上有几道疤,但不至于破相那么严重,腹部的伤有衣服遮掩,看不出来,唯一不满的就是右胳膊,骨缝还未长起来,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逼得他学会了用左手吃饭。

屋里搁着两个大缸,堆着小山般的冰块去暑气,沐春身上多处伤口,不能受热,这种最原始的空调救了他的命。

他想出去接妻女,但谈茹夫妻严令禁止他剧烈活动或者去太阳底下暴晒,否则伤口遇到汗水等脏东西红肿发炎就危险了。

从可持续性发展来看,待在有空调的家里是对的。沐春困守“深闺”,翘首期盼妻女的到来,脖子都变长了。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胡善围和阿雷伴随着一阵暑气冲进来。

胡善围最先冲过去,紧紧抱着沐春的腰,以前的腰围差点搂不过来,现在轻轻松松就抱住了,她的左耳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有力的心跳,悬了一路的心才放下来。

听了心跳,胡善围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沐春,沐春原地转圈,“瞧,我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

胡善围抚摸着他用木板捆扎固定的右胳膊,“还疼吗?”

“不疼了。”沐春打肿脸充胖子,“幸亏我反应快,从大象腿下滚出来了,右胳膊只是被踩断,若慢一步,骨头被踩的粉碎,就只能砍断胳膊截肢保命了。”

胡善围呸了一声,“胡说八道。”

沐春看向低头抹泪阿雷,伸出可以自由活动的左手,“一年不见,我家阿雷都成大姑娘了,过来,让姐夫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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