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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662)

每天都有人找太子,求太子,救救诏狱里的无辜官员。

每一次太子都是彬彬有礼的接待、耐心听完他们的述求,然后礼貌的送走他们。

但是,太子从未找永乐帝,为这些身陷诏狱的东宫拥护者们求情,从来不表态。

于是,朝廷风传太子懦弱无情,穿上裤子就不认了,为了自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为这些大臣唉声叹气,背后该干啥干啥,连个屁都不敢放。

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天生凉薄的太子!

眼瞅着年关将至,这些无辜大臣要在诏狱里过年,多少人家都不得团圆,不停有人去东宫求太子说情。

而无论这些人如何跪地苦求,额头都磕出血来了,太子都像一尊菩萨似的,坐在上首纹丝不动,以沉默回答。

求不得,绝望之下,便从哀求改为破口大骂:“太子殿下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连开口求情都做不到,以后还有谁敢为东宫效力、当东宫属臣!”

“想当年洪武朝的懿文太子在时,老师宋濂被儿孙牵连胡惟庸谋反案,坐党问斩,懿文太子跪地苦求高祖皇帝赦免宋濂之罪,为恩师求情,宋濂才得以保全性命。如今解缙蒙冤受屈,太子当真坐视不理?我呸——呜呜。”

为了防止来人骂出不堪之句,堵了嘴,拖了出去。

太子叹道:“送出去即可,莫要为难他。”

侍从问道:“要是他还辱骂不止怎么办?”

太子说道:“你能堵住一个人的嘴,你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一堵不如一疏,让他骂。”

或许外头骂东宫的声音越多,东宫才能走出这一场危机。

太子此时是泥菩萨本尊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皇太孙朱瞻基来给太子请安,自从封了皇太孙,他就从东宫搬出去了,皇宫有专门的皇太孙宫、又为他出谋划策的詹事府、属臣等等,永乐帝几乎把东宫的属臣一键清空,但是并没有动皇太孙宫的官员。

相反,永乐帝比以前更加倚重这个大孙子,一应军机大事,都与皇太孙商量——就是撇开东宫。

朱瞻基看着被堵嘴拖出去的人,从对方愤怒的眼神,也能猜得出他在骂父亲。

朱瞻基身为人子,无论多忙,每天晨昏定省,问候父亲母亲都是必须的。无论什么人,在孝道上都不得有失。

所以明知凡是靠近东宫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诏狱大门常打开、张开怀抱等着你,朱瞻基依然风雨无阻,坚持早一次、晚一次的问候父母。

“父亲今日身体可好?”朱瞻基每天说的话都差不多,仿佛是例行公事。

被骂得没脾气的太子每次回答也都差不多:“我很好,你去看看你母亲吧。”

太子很无奈,他也想和沉稳可靠的大儿子好好说说话,纾解压力,可是大儿子现在也是储君,每次说话,双方身边都有一群人盯着,所有的话都会传到永乐帝耳边。

唉,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我就是个瘟神,靠近谁谁倒霉,就这样把,远离我这个父亲,对大儿子是有利的。

“是,儿子告退。”

朱瞻基也晓得现在东宫的困境,他也为东宫着急,担心。

但是,就像太子不能开口为东宫属臣求情一样,他也不能开口为东宫说话。

朱瞻基去了太子妃那里,太子妃张氏正拿着一只布老虎,鼓励一岁多的小郡主走路,小郡主是东宫唯一的女孩子,她的出生曾经给东宫一段短暂的幸福时光。

小郡主白白胖胖,蹒跚学步,摇摇晃晃,像一只企鹅,走路的样子像极了瘸子太子。

朱瞻基却觉得小郡主肥白可爱的样子,很像阿雷妹妹小时候,他朝着妹妹拍拍手,半蹲下来,“过来,让哥哥抱抱。”

蓦地看到朱瞻基这个“陌生人”,小郡主抓着布老虎,扑到母亲怀里,不敢看大哥,害怕的哭起来。

朱瞻基每天早晚都来,不过小郡主基本上不是睡觉,就是玩耍,对她而言,大哥朱瞻基是比太子父亲更加陌生的存在。

朱瞻基尴尬的收手。

太子妃抱起小郡主,抚着她的脊背给予安慰,对朱瞻基说道:“你妹妹年纪还小,有些认生,大些就好了。”

朱瞻基晓得他在这里只会让妹妹更加不安,识相的告退了。

太子妃看着儿子面条般瘦长的背影,想要叫住嘱咐他冬天多多进补,保重身体,可是怀中小郡主哭得打起嗝来,她只能先顾着小的。

朱瞻基在妹妹的哭声中出了东宫。

从十二岁开始,他大部分时间都跟随永乐帝亲征,坐镇北京,和东宫关系疏远,相处的时候不像父子——非常像同僚,为了共同的利益而处于同一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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