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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667)

王振是个很有眼色的人,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胡善围也是从底层一步步上来的,她理解王振,并不反感有野心的人,由着他捧着,一路送到宫外等候的马车。

王振把匣子送上马车,还嫌弃车里不暖和,命人在火盆里添足了无烟的银霜炭。

如今宫里虽然禁止传“废太子,立太孙”的谣言,但是宫人们心中有数——主要是瘸子太子身体太差了,很有可能走在永乐帝的前面,这大明皇宫迟早都是皇太孙的,王振是皇太孙跟前的红人,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振一开口,立刻有人抬了炭来。

曾经在慎刑司奄奄一息的小官宦也渐渐出息了。

胡善围很是感慨,上了马车,她打开了剔红匣子,仔细翻看。

吾家有女初长成,胡善围和沐春把自家围墙砌得高高,就怕女儿被人叼走了——尤其是大明皇室的人。

朱瞻基从小心眼就多,胡善围怕他对阿雷有不该有的心思,故一直很小心。

何况,现在朱瞻基身处风头浪尖上,她身为尚宫,更不能让阿雷卷进去。

首先,胡善围打开包裹着怀表的手帕,这是一块纯白的丝帕,上头什么绣纹都没有,应该只是包裹之用。

然后,胡善围轻轻叩响匣子四个面,听着回响,试探匣子是否藏有夹层。

没有,只是一个剔红匣子而已。

最后,胡善围把填充在匣子里的绒布都掏出来一一看了,均未发现异样。

或许是我多想了,胡善围把东西一一还原。

回到家里,一家三口吃了晚饭,饭后围着火盆闲聊的时候,胡善围把匣子给了阿雷,道明由来,“……说好了,明天再修,晚上老老实实睡觉,不准累着眼睛了。”

阿雷最最喜欢捣腾这些破烂钟表,每次修好一样,她都很有成就感。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匣子,“我就看看怀成什么样子,今晚不修。”

阿雷在灯下用一个西洋玻璃放大镜看破碎的怀表,沐春朝着胡善围使了个眼色,老夫老妻了,胡善围会意,和沐春去了外头。

沐春低声道:“你……看过没有?”

胡善围说道:“在马车里偷偷检查过了,就是一块破表,什么都没有。”

沐春叹道:“姑娘大了,不省心啊。”

胡善围点点头,“听说北京新都城建的很快,大概五年之内就能迁都,到时候我就可以交差走人了。”

沐春面有忧色,“皇上真会放你走吗?上次你为了去昆明陪我养病,把后宫交给沈琼莲,结果就出了大事,死了一千多人。”

胡善围说道:“皇上答应过我的。”

沐春摇头,“皇上还曾经说我不可一日无解缙呢,结果呢,今天解缙死在诏狱了。”

“什么?”胡善围难以置信,“此话当真?”她今天都在后宫,不知道外头的事情。

沐春说道:“今天早上锦衣卫把解缙的尸体抬到解家,据说解缙死相很难看,解家人、还有解缙的一些门生故旧集体去敲了登闻鼓,为解缙喊冤,都被锦衣卫给捆走了,解家的全部财产皆被抄没,封了门,一家老小全部发配辽东苦寒之地,当天就出了城。”

胡善围顿时大寒,“解缙家破人亡,后宫里,无论东宫还是皇太孙宫都平静如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太子也就罢了,皇太孙小小年纪,居然都能稳住。这一届的太子和皇太孙和上一届不一样,连我也猜不到结局了。”

老实说,要是上一届的太子朱标和皇太孙朱允炆有现在朱高职和朱瞻基父子一半的智慧和忍耐,大明的将来,就没有永乐帝什么事了。

且说老两口在外头说体己话,屋子里的阿雷用眼角余光瞧着外头窗户两个人影,抖开了包裹着怀表的纯白手帕,放在炭火上烘烤。

帕子发出类似柚子皮的清香,随后白丝帕上出现了一行浅浅的字迹。

阿雷把显出字迹的帕子扔进火盆,毁尸灭迹,火舌热情的缠上了手帕,很快成了一片焦黑。

待春围夫妻回来,阿雷已经恢复如常,拿着放大镜观察怀表破损处,沐春狗一样嗅着空气,“怎么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阿雷用下巴指着果盘上一瓣瓣的蜜桔,“我刚才给你们剥桔子了。”

沐春一看,外头冰雪世界,此刻他的心都化了,摸摸阿雷的头,“真乖。”

夫妻两个吃着女儿亲手剥的桔子,嘴甜心也甜,交换了眼神:还是女儿好啊!

这时管家来报,说汉王世子来访。

水坑弟弟这两年就像施了肥似的,长的特别着急,才十三岁就像人家十八岁的少年。

朱瞻壑的相貌气质,简直就是少年时期的永乐帝,爷孙两个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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