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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700)

郑和太监惜才,顿首说道:“我给你一张船票。”

阿雷大喜,“三保太监不忌讳我是女子么?”

郑和笑道:“我还是阉人呢,阉人的名声不好听,连女人都不如。无论世俗还是史书,都觉得阉人乃无根之人,一定心理变态,只晓得溜须拍马,谄媚苟且。凡有昏君,就必有一个红颜祸水勾引了君王,还有一个坏公公兴风作浪,都是女人和太监蒙蔽了君王的双眼,君王无辜,呵呵,对于这些偏见,我自是不理的,阉人也是凡人,有好好坏,岂能一刀切。”

判断一个人品行好坏,岂能因有无脐下三寸的一个器官而决定?

郑和破除偏见而付出的努力和才能,不比胡善围和阿雷少,因而有惺惺相惜之感。

阿雷说道:“我为皇上做的钟表快成了,献上钟表之后,我便启程去江苏太仓刘家港,参与海船的修缮,入冬时静候公公带着列国使团启程。”

南京不靠海,因而每一次航行都是从海边的港口出发,大多秋天在刘家港集结,庞大的船队往东南行驶,到了泉州靠岸,等待季风和洋流一转,就立刻开始远洋航行。

郑和写了一个手令,加盖私章,“这就是你的船票了,拿好。”

阿雷慎重其事的接过,“多谢三保太监。”

阿雷心里有了底,几乎废寝忘食的推进钟表的进程,郑和给了阿雷一张船票,心想这事得告知人家

家长,别以为他拐跑了人家宝贝女儿。

于是郑和告诉了忙着选秀的胡善围。

胡善围听了,犹如晴天霹雳,心下猜出了女儿这么做的原因,面上却不显,说道:“多谢三保相助,这是阿雷的夙愿,再说她凭本事挣的船票,能够对大明船队有所帮助,不用给三保太监添麻烦,我是支持她的。”

郑和点头,又问,“那沐大人呢?”

“他……”胡善围心想,沐春一定舍不得,不过我会说服他的,女儿这么做,并非“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那么简单,做出这个决定,取舍之间,很是艰难,她舍弃了一些珍贵的东西。

“他也会同意的。”胡善围说道。沐春是开朗的父亲,他会纠结,会担心,但是他也会给女儿自由。

郑和道:“那就好。”

真是羡慕阿雷有这种父母。

胡善围晓得阿雷必定争夺夺秒做钟表,强忍住澎湃的心情,不去打扰阿雷的专注,等到黄昏一起下班回家时,才在马车上问阿雷:“你早上说的取舍,就是舍去朱家兄弟,跟随郑和太监下西洋,避过选秀和结婚的尴尬?”

不用猜,肯定是郑和太监说了船票的事情。

不过,阿雷船票在手,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不用再瞒着姐姐她的打算了,“嗯,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是皇族子弟,以后的路怎么走,早就规划好了,我们一起走过十几年,选秀就是分叉口,从此陌路。”

胡善围问:“你到底……喜欢谁?皇太孙还是汉王世子?”

阿雷做出决定,胡善围想知道女儿的心意。

阿雷一定对某个人动了心,否则她根本无需离开京城,跟着郑和下西洋,等着一切归于平静。

郑和下西洋往返一般在两三年左右,等阿雷返航回来,或许正好赶上大明迁都北京,到时候胡善围正式退休,全家搬回云南。

等到那个时候,朱瞻基和朱瞻壑都当父亲了。青梅竹马什么的,都是回忆。

阿雷笑的勉强,“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大人了,我都……不要。”

不要,不等于不喜欢。

阿雷不想说出口,她并非被宠坏的任性小姐,一切都以自我为忠心。阿雷晓得母亲心疼她舍弃尚且懵懂的爱情,除了追求自由,她体谅胡善围,不想让母亲为难。

没有,便不痛,便让母亲少一点心疼和负罪感。

在胡善围看来,朱家兄弟都是优秀的男人,配得上阿雷,但是身处利益风头浪尖的男人绝对不是良配。

胡善围是三朝尚宫,见过太多宫廷悲剧结尾的婚姻。

有夫妻一起白手起家,创立基业,比如高祖皇帝和孝慈马皇后。但是孝慈皇后最后只是把皇后当成工作。

有一见钟情,从一而终,恩爱少年夫妻,比如建文帝和小马皇后。但是这对夫妻在成为帝后之后渐渐离心,誓言不在。

有少年结发,夫妻同心,一起造反夺位,男出征,女守城,配合默契,恩爱一生,比如仁孝皇后和永乐帝。但是仁孝皇后中年就因伤病去世,永乐帝余生都在缅怀心中的白月光,孤独寂寞。

更别提安王和安王妃,代王和代王妃夫妻反目成仇的怨偶了,他们也是曾经相爱相守的少年夫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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