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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的故事(55)+番外

作者: 三十三 阅读记录

继续等啊等,也许现任文员觉得我曾处在他这处境,面对过同一凶神恶煞,招呼得很周到,给我们泡了茶,还时时传消息,“纪总在开厂会。”“纪总在和生产主管开会。”“纪总还有点事。”有了刚才的教训,程明义没再试图打听厂里的事,坐在会议桌一角用笔记本电脑上网。我坐到腰酸,起身在窗边看楼下的风景。

鸡蛋花树依然是凝结的绿,旗杆下的草坪修剪出“振兴中华”四个大字,我咧嘴笑了笑,从前大家开玩笑说自己哭着闹着抢着呆在资本家的黑手下,够贱。然而为了生活,谁又能不为三斗米折腰。我呆了半年,却刻下磨不掉的铭记。我学会笑着吞下眼泪,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文件。我学会用最恭顺的态度对待上司,哪怕心里正汩汩冒着咒骂。然而最大的收获,无过于这里给过我机会,去试从未想过的事。想想,我曾操控一条生产线,有多少人做过?

从那时到现在,纪舒给的超过他拿走的。不过,连对王亮我都未曾有怨气,何况纪舒?

王亮,这名字如同最锋利的纸边,划开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我归来,你还在原地吗?

夕阳挂在远方的天际,外头热得如初夏,背上却被空调的冷气吹得一阵阵凉。我怀疑过,是爱,还是不愿认输,让我一次次守在那间小屋子等他回来?所有的不甘心,早在听到呼唤时化作乌有,原来自己不在演独角戏。泪流下的同时,终于愿意平静地离去,把往事,好的坏的都封存在内心底处。

哪怕再见到他,我也可以说一句“你好”。

我对着窗外的天空笑,是,当看见纪舒的瞬间,我知道我能面对自己难堪的过往了。

然而这天,我没再见到纪舒,第二天,第三天,也都没有。

难测的甲方,把上门来的供应商们都晾在饭店。渐渐的,在酒店进出的都是闻风而来的同行,从开始的互不搭理,到试着从别人处捞情报,我们心怀鬼胎地谈着纪舒到底想干什么。因为没和甲方做第一次交流,所有人不愿在没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回去,只好搁浅于此。

与此同时,出乎意料我居然没在地方节目里看到王亮。难道他已被唱片公司搅去?可无论网上还是生活中,谁也不知道这个大名的新人,我有丝丝疑惑。

你,在哪里?

第四十四章

老销售程明义适时调整了出差计划,每天回访老客户,拜访新客户,尽量不浪费差旅费。上下出租车,行走在路上,我忍不住回头,也许命运的安排,和他又相遇在街角。当然,每次芒果树青青依旧,树下人来人往,没有他。

“搞啥名堂。”程明义偶尔发牢骚,报价已经按要求用电邮方式发出去。但纪舒依然拒不见客,打电话去则“我们已经收到报价,正在内部讨论,到时通知您结果。”程明义摊摊手,“好了,搁在这了,就怕前脚走后脚开标。算,不去想,我们也试试广东人生活。”他很忙,和老朋友吃饭,和老客户吃饭。叫我,跟去打下手,倒茶倒酒,坐旁边听他们聊天。不叫我,我乐得留在酒店看电视,拿水果当饭。

第一千次告诉自己,我的离开,不是为了回来。

我拿起茶壶,替程明义和客户杯中斟满铁观音。夜茶永远热闹如集市,从前我喜欢福果粥,配沙姜凤爪。客户道谢,指着蒸排骨、虾饺,“施小姐,试下广东风味。”我礼貌地挟两筷,说好吃。他们直聊到十一点,意犹未尽,又商量去吃夜宵。程明义看看我,我识相,说想先回酒店休息,反正就十几步的距离也不用送。

他们走了,我一个人慢腾腾地回去。

风滑过我的发我的手,然后听见有人叫,“小强姐。”

这称呼久违到泛着黄,瞬间我以为听错了,谁还记得我。

我抬起头,有人来到我跟前,“小强姐,”确定没认错后,他说话声响多了,“远看着是,又不敢认,你…和从前不怎么像。”他打量我的衣着。我没穿T恤凉拖,取以代之的是米白色连衣裙,跟过去确实不同。我记起他是谁,王亮他们乐队的第二把吉他,但叫不出名字,只好笑笑,“嗯,很久没见。”他微笑,“一直没见你来看表演。”我有些不耐烦,可又不好露出来,“嗯,你这会…?”我指指他背上的琴盒,他说,“在几家大酒店的酒吧赶场子,糊弄吧,每天唱几首混饭吃。”

我霍地在周围找其他人,但没有。我问,“乐队呢?”他“噢”了一声,“临时凑起来的人马,亮哥不唱,我们缺了主唱。先是电视台没续约,后来人心散了,说各自飞吧。”我忍不住问,“他怎么不唱了?”他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唱不动了呗。我们都这样,会弹会唱,开头以为是天才,满怀理想,新时代新摇滚,当然说穿了无非想有名有利。慢慢发现自己不过普通凡人一个,这一想,气也泄了,哪还折腾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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