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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桥(49)

作者: 扶兰 阅读记录

何思慎摇摇手:“这是两回事,你只管放心去祭典,那种场合,最适合你和那些学长以及滇军前辈搭上话,谁也不能说什么。”

昆明枪声停歇未久,唐继尧余怒未熄,顾品珍旧部被追杀通缉者不在少数,程旅长因此心存顾虑,暂时不愿由他出面将顾岳正式接纳入湘省的校友圈与滇军同袍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顾岳要在中元节去祭典蔡督军,是不需要任何人邀请的,在蔡督军墓前,顺便拜见一下各位学长及前辈,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即便唐继尧也不能说顾岳不应有此一行。

何思慎又道:“话虽如此,你还是应该感谢肖参谋的好意提醒。”

顾岳重重地点一点头,心中很是暖和热乎,就像是那天夜里几位教习的默许之下,由同学们帮着从昆明城里逃出来时一样。

何思慎如何看不出他心中感受?踌躇一会,到底还是没有说破肖参谋或许别有用心、有意通过顾岳来招揽三姓子弟――说起来,三姓子弟从军者虽多,留在湘省的却极少,若是有个好由头,譬如说顾岳投入程旅长旗下……

何必说破?想来如程旅长肖参谋等人,都更愿意提携一个本心纯朴、对他们怀有感激之情的年轻学弟。

第19章 岂曰无衣(一)

作者有话要说:“岂曰无衣”,语出《诗经?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这首诗实际上是秦军的战歌。号称“虎狼之师”的秦军,其战歌自有一种慷慨之气,越数千年而不灭。本篇因以祭扫蔡锷墓为中心情节,出场人物,几乎都与蔡锷以及滇军和云南陆军讲武堂相关,故以此名之。

一、

日头已落山,暑气却还未消,顾岳站在衡州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向送他来车站的计二掌柜告辞。计二掌柜是八桥镇人,论起来顾岳还得叫他一声表姑父,此行是替东家贩粮到衡州,顾岳便搭了他的顺风船到衡州坐火车去长沙。计二掌柜本意是要送顾岳上车再走,但往长沙去的夜班车是两个小时之后,码头上还有一船稻谷等着他去和衡州这边的米店交接,因此顾岳极力推辞,请他自去忙生意。

正推让间,身旁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忽而有人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拱手为礼:“计老兄,好久不见!”

计二掌柜转过身来,恍了一下神,很快认出来人是谁,赶紧拱手作揖:“蔡夫子,好久不见!”

那位蔡夫子,瘦小精干,一袭青布长衫,颇有几分村塾先生的气味。身后跟着个同样瘦小精干的年轻人,提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两人寒暄几句,计二掌柜便向那位蔡夫子介绍顾岳。听说顾岳是从昆明回来的,曾就读于云南陆军讲武堂,此行是往岳麓山拜祭蔡锷督军,蔡夫子的眼神明显闪亮起来,态度也亲切了几分。顾岳很快知道了个中缘故。这位蔡夫子,是蔡锷督军的族兄,名为蔡庚唐,是蔡氏私塾的先生,身上还有着前清时候的秀才功名,故而大家都称他一声“夫子”。因为时近中元节,蔡夫子带着侄儿蔡辛会,前往岳麓山去祭典蔡锷――宝庆蔡氏向来以蔡锷为荣,自蔡锷病逝、归葬岳麓山以来,每年清明与中元节,都会派族人去扫墓祭典。出身滇军或曾经就读于云南陆军讲武堂的湘籍将领,往往也会在清明节或是中元节前后去祭扫。不过像顾岳这样的学生伢去祭扫,蔡夫子还是头一次遇到,心中感触未免更多了几分。

因着这一份香火情,蔡夫子慨然答应这一路上一定好生看着顾岳,让计二掌柜只管忙去。

送走计二掌柜,蔡夫子带着顾岳和侄儿到车站里边的茶座里去候车。外头的大候车室,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嘈杂不堪,地上到处是瓜子壳花生壳,时有乞丐穿行其间,兼之暑热蒸腾,气味委实

不太好闻,因此有点身份、长衫革履的乘车人,往往都不肯吝惜那几个茶钱。

因是夜间,茶座里人不多,三三两两散坐着,都在看报品茶,间或低声交谈。蔡夫子在门口买了一份报纸,他是读书人脾性,见了新书新报,总要先睹为快。入座之后,嘱咐侄儿好生招待顾岳,自己先翻看报纸。

蔡辛会也是读的新学堂,还曾在长沙上过一年的武备学堂,最近才回的宝庆,因此倒与顾岳能说得上话,彼此问一问学过的课程,教习们如何,同窗们如何,食堂如何,两人都更觉得自在。

蔡夫子将报纸翻到最后一面时,顾岳两人已经聊得很有几分亲近之意了。蔡辛会很坦诚地向顾岳解释,他读了武备学堂之后为什么没有像其他同窗那样从军去。蔡家在宝庆府警察局有些门路,给他谋了一个差事,只等中元节过后便可以去做事。这样近在家门口的差事,既可让初出学堂的蔡辛会有长辈亲友照应,也能给自家亲友行些方便,若非机缘巧合,还弄不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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