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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桥(75)

作者: 扶兰 阅读记录

说到此处,当日昆明城中的人来歌往、今日祭祖路上的轻快说笑、少年男女的眉目传情、戏台上下的兴奋热烈、八桥镇主街上的拥挤人流,还有舞龙斗龙时的酣畅淋漓,飞快地闪过心头,令得顾岳心中忽而生出莫名的感触。

不过这点感触立刻便被眼前的热闹景象与李长庚和小葛老板等人的说笑淹没了。

至于青草塘里、水草深处躺着的那个八桥镇上的无赖子,也只如一丝轻絮般飘过了顾岳的思绪。

虽说是鬼门大开、亡者归乡的日子,但那般艰辛的夏忙之后,能有这样一个唱戏酬神、放灯舞龙的节日,便是才只经过一个夏忙季、原本心事重重的顾岳,也不由得放开心怀投入到这样的热闹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后记:

鼓盆而歌,语出《庄子?至乐》:“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以为庄子不因妻子而悲痛、反而敲着瓦盆唱歌,是大不应该。庄子回答,人之未生是与天地一体,人之既死不过是复归于天地之间,生与死不过是如四时运行一般的自然现象,故生不足喜,死不足悲。人只有坦然地随顺生死之化,才算是真正领悟了生命的真谛。鼓盆而歌,正是为坦然看待生死。

庄子的观点比较学术派,似乎不太接地气也不太可能是正统主流,毕竟儒家传统是讲究居丧必哀的。

然而传统中国乡村社会,向来有丧事喜办的风俗,时至今日,很多地方依然如此。

或许普通人对生死的看法,其实更接近庄子心中的自然之道?

八桥镇的中元节风俗,确有虚构之处,不过以“丧事喜办”之传统而言,又未必纯属虚构。故本篇以“鼓盆而歌”命名。

这篇文拖的时间太长,中间经过的事情又多,完成第四篇后,忽然觉得失去了当初的热情。本来预计还有两篇:

卷五《桃之夭夭》――宝庆府的一窝积年老匪,也想要走杀人放火受招安的路子,招安宴的地点在宝庆府与阳县交界之处的八桥镇,已经受了招安的大明山巨匪张占魁是中间人。但是宝庆府那窝土匪,民怨太深而且时势已变,招安宴变成了鸿门宴,土匪头领被杀,喽罗被收编,顾岳因为衡州驻军出兵与宝庆府警局共同剿匪的原因,也参与其间并成为关键一环。顾岳在卷三结识的蔡辛会(蔡锷族侄,任职于宝庆府警局),在这场鸿门宴中被何思慎(顾岳姑父,阳县高等小学堂校长)看中,将侄女许配给他,而在发觉顾岳与族侄女何秀的微妙纠缠之后,何思慎乐见其成。顾岳答“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何思慎却以为,正因匈奴未灭,才要尽快成家立业,父子相继,绵延不绝。

因为本卷的结尾,是两桩婚事,所以命名为《桃之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生命的繁衍与盛放,婚姻的喜悦与期望,三千年前如是,三千年后亦如是。

卷六《君子万年》――冬闲时节,李家桥的壮丁照例会挑着茶油去广东换盐挑回来,顾岳也要走这一遭。这是一次变相的长途行军,沿路要安排前哨后探,防范土匪、野兽,准备食宿,控制行程快慢。顾岳觉得走完这一趟,自己大长见识。到广东后,顾岳发现形势再次有了变化,孙中山重返广州,新气象慢慢展现。他很想要留下来,但还是坚持将自己那一担盐挑回了李家桥,然后才告别家人,奔赴广州报考黄埔军校,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本卷题目同样取自《诗经》,命名为《君子万年》,其一语出《小雅?鸳鸯》: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一般以为这一首诗是祝贺新婚。其二语出《大雅?既醉》:既醉以酒,既保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这一首诗是神官是祭祀者的祝福。

《李家桥》这个故事,或许将来哪一日会捡起来写完结尾两卷,但目前来说,意尽于此,有缘再见。

第28章 桃之夭夭(一)

一、

七月半过去没两天,这天下午,大伯母叫三堂兄豪岳过来告诉顾岳说,当年分给他父亲的那间瓦房和连带的一间板屋已经收拾好可以住了。大姑姑正在给顾岳补衣服,赶紧收了尾,抬头看顾岳已经飞快地打好背包,大姑姑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急么个急!几步路,先过去看看再回来拿行李又怎么的,这么急着走的样子,让外边人看了,还当是大姑家住不得了!”

顾岳拎着背包,放也不是,背也不是。他完全就是习惯成自然外加手快,一声令下要走,立刻打包行军。李长庚“哈”地笑了起来,顺手拿上补好的衣服,拖着顾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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