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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桥(98)

作者: 扶兰 阅读记录

邹副校长又道:“于家而言,谁家无女?于国而言,梁任公常道富国强兵首在开启民智,若是不兴女学,半数国民不能开智,国家如何自强自立?邹某不才,虽不能有朱剑凡先生之大魄力大手笔,为女学鼓吹一番的能力也还是有的。”

顾岳跟在他们后面,听着这一番对答,不觉想到靠戏本上的唱词认字的何秀。

八桥镇上是有私塾的,几个大村里也有私塾,不过即使是李家桥的私塾,也没有收过女学生,村里的女童和外嫁进来的媳妇,都是靠家里的男人教几个字,而这已经比其他几个村子好得太多,至少她们的家里人愿意教她们认字,这大概是因为李家桥的男丁很多时候忙着种田打仗去了,得靠家里的女人来支撑门户,不识几个字,实在太容易吃亏上当。

即便如此艰难,村里有几个姑娘,还是这么东拼西凑到能够默下整本《三字经》了――这还是大姑姑嫌弃李长庚念了三年私塾也没能背下《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本书的时候,说出来数落他的。

要是阳县真的能开办女学,说不定何秀与村里那几个姑娘都能来上学了。

尾 声

第二天清早,顾岳出去跑步练拳时,在小阳河边上遇到了何道士。何道士正站在河边,面朝将出未出的朝日吐纳练气,练完一小节,便吐气开声,以《正气歌》运气吊嗓。

顾岳见过何秀每日午时在罗家院子里这样练气吊嗓――清早的时候大概也要练,不过那个时候顾岳在外头,没有见过。

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何道士也认出了他,停下来,含笑点头。

顾岳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何秀姑娘已经识得很多字了,如果衡州或者阳县开办女学,何叔会让她去念女学吗?”

何道士大概已经从罗老太那里听说过顾岳先前住在罗家的事情,并不诧异于他知道何秀识字不少,听他这么一问,何道士盯着顾岳看了一看,才答道:“念两年书也好。如今外头的风气不一样了。”

念过新学堂的姑娘,和顾岳这样的新派学生伢,大约更般配一些。

顾岳被何道士盯得心里很紧张,一时间找不到其他的话可说,只好微微鞠个躬,讪讪地继续沿河岸跑下去。

何道士看着顾岳隐约有些僵硬的背影,满意地笑了一笑。

《兴学记》这出新戏的宣传,颇有成效,一个月后,县政府便决定在阳县高等小学堂附设一个女学班,招收十岁以上的女学生,不过需要考试才可入学,教师主要由本校教师兼任,并买了学堂邻近的三间民房来充当教室和宿舍,买房和改建费用由邹县长太太、肖局长太太、周会长太太还有小姑姑等人捐献,教师薪金由县政府每月拨给三十银元补助,至于其他开支,则要靠学费支撑。

附设女学班在十二月初开始招生考试,看起来是要到明年开年后才能入学了。

考试那天,顾岳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何秀。

隔了人群,视线相接时,何秀不觉微红了脸,低下头去。

顾岳也赶紧转开视线。

他现在很紧张,想着如果女学班也要施行军国民教育,他岂不是也要去做教官?只要一想想这个可能性,就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后记

《桃之夭夭》,语出《诗经?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首诗应该不需要解释,而这一篇的主题也不需要格外说明了吧。顾岳在前头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打脸来得很快。不过,梁启超尚且要说,他经常以今日之我否定昨日之我,何况顾岳?

至于文中以鸿门宴解决郭瞎子一事,民国时期并不鲜见。笔者老家(湘南某县)就有地方民团用鸿门宴解决土匪头领的传说故事。1923年临城劫车案的匪首孙美瑶,被招安后,做了六个月的旅长,新任镇守使在中兴煤矿公司摆下鸿门宴,一声暗号,当场打死孙氏兄弟,其部下解散的解散,改编的改编。1926年,贵州军阀袁祖铭驻扎湘西,接受北伐军左翼军前敌总指挥之职,又与吴佩孚暗中往来,□□密令唐生智除袁,唐命袁之部将周斓负责,周斓于除夕日请常德商会会长曾春轩出面宴请袁,袁仅带副军长、参谋长和数十名卫士前往赴宴,席间周斓与曾春轩相继托辞离开,袁祖铭被杀后,其部下大部分缴械投降。

非常简单粗暴的手段,但从古至今,屡屡奏效。所以文中的鸿门宴,也非常简单,没有太多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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