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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nibal同人)【拔杯】远航(6)

作者: 4.48 阅读记录

[3] 出自奥康纳《善良的乡下人》

第三章

III.

*

Jack Crawford坐在床边,卧室里并排摆着两张床,床脚都用木板垫高到与医院护理床规格相等的高度,Bella躺在其中的一张床上,她用嘴勉强呼吸着,每当她的呼吸停滞几秒并被微弱的喘息声所取代的时候,Jack就得屏息盯着她,直到那呼吸变得相对平顺才敢放下心来。纵隔淋巴结转移让她几乎无法正常进食,她从前柔和浑厚的女中音声线变得嘶哑、衰弱。他看着她一点点枯萎下来,两颊凹陷,头发脱落,看着她在被单下变得越来越小,像是随时都会破碎化作流沙,隐没在这些纵横的经纬之间。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生怕在移开目光的一瞬间,有一个影子、或一种不祥的征兆滑入他们之间。

几个月前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和Bella分别躺在他们自己的床上,这两张小小的木床漂浮在海上,任由海浪在他们周围呼吸着。Bella睡着了,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裙摆滑落在水面上,像一朵被风吹开的石竹花。他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因为那是联结他们不再分离的唯一方式,他一直这么握着,直到海浪变得汹涌、而他再也没有了力气。海上的风卷动着她的黑发,发丝沉入水中,和那些起伏的黑色涟漪融为一体,一起倒映着群星的光辉。

第二天醒来后他把两张床用铁丝固定在了一起,在以前他绝不会因为一个梦境而做出此类的事 —— 他老了。除了要照顾Bella,工作上的麻烦也让他忧心。行为科学处 [1] 眼下成了众矢之的,可脏活累活总得有人干。

Jack今年五十三岁,他脾气暴躁、性格硬气、容易得罪人,人们说他是FBI里的巴顿将军,他能让手下的兵甘心为他上战场,却搞不了官僚主义。人们拿司法部的Krendler举例子:他缩在DOJ里,每天什么实事也不干,就专心玩弄权术、拍马逢迎,他一心想要进议会 —— 他是那种穿西装、不拿枪、满口假话的代表。

Krendler总是抓准一切机会给人使绊子。Crawford的ViCAP暴力犯罪拘捕系统 [2] 原打算通过开放云储存,在包括FBI、司法部和国家犯罪信息中心 [3] 在内的备份服务器之间共享一部分数据,这件事Crawford筹划了很多年,但是目前在FBI的国家安全函 [4] 数据搜集程序备受争议,甚至被指违反第一宪法修正案 [5] 和三权分立原则的时候,这一涉及互联网安全的改进计划也一同被拖累,让它的进程不得不暂缓下来。“我们在这事上得格外小心,别总在公众舆论压力下被动回应。” Krendler以从总检察长处传话的口气说着。说实话大家都能听出他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尖酸刻薄的个人嫉妒 —— 他一个大案件都挨不上边,就连最近他鼻子底下的ATF [6] 的一桩涉及违禁枪支的大案,他都再次落到了后头 —— 他插不上手,就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Jack想要Will Graham回行为科学处。这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需要人手,是要那种到过无数次现场、真正了解犯罪本源的人,而不是那些到了地方就开始瞎忙活、对摆在眼前的事实视而不见、只会把见着的所有东西都弄到证物袋里再往分析实验室一扔了事的所谓犯罪学“专业”毕业生。

按照他早年的性格,原本在这类案件的处理上他会先去FBI Academy找个有经验的优秀实习生顶上,利用其不知者无罪的性质来规避责任,创造并取得额外的外围权限及情报,要是他/她在前期干得漂亮,也可以在后续跟进工作中使上力。但在Miriam Lass事件之后,他在这一点上犹豫了 —— 直到现在他仍会在半夜因一个并不存在的电话铃声惊醒,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丧钟的声音,而一个女孩细小的啜泣声总埋藏在那深处。他看到一支青白色的手臂自黑暗中举起,一直徒劳地向上伸着,像是要抓住雾霭、抓住晨曦、直到带着她攀爬出那片围困着她肉体和心灵的泥沼。然而,每当他在一片昏暗中抓起手机时,却总是发现屏幕提示上漆黑一片。

他对Miriam Lass所抱的负罪感甚至比对Will的更重。毕竟,Will最终活了下来,在这个每时每刻都有会有人丧命的行当里,活着便是一件好事,只要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就还有希望。

Will一直是他心目中办这案子的最佳人选 —— 要是Jack真是巴顿将军,那Will就得是Omar Bradley [7],他愿意和他一起打这场仗,就像巴顿和Omar在西西里战场上那样,他也愿意看到他将来走得更远、走在自己前头,去打他自己的仗。Will是负了伤,生理和心理上都受到了重创,但是他相信他能克服过去 ——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Will Graham在佛罗里达当个酒鬼潦倒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