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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239)+番外

作者: 凶凶是小熊 阅读记录

“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 出自陶渊明,《饮酒·幽兰生前庭》(我发现文中用了蛮多陶渊明的诗句,可能是巧合吧哈哈。)

第109章

杨诘对面前沈骞翮的跳脚置若罔闻,但见他面伏于地,缄口半响,随着一声从胸腔中发出的沉重息声后,杨诘还是选择开口:“嗯,你们推测无差,我确实不是杨埭山的亲生儿子,楼北吟才是。你们也没说错,楼北吟确实与他同父异母的三姐成了婚。”

“在成婚前,成婚后他们二人都不知这一层真实身份。”杨诘不知为何言语间又恢复了平静,“他自尽也是因为知道了真相,这……都是因我而起。”

既然这样,那故事就又要从头说起。

其实一开始,事情确实如楼慊所预料的那样,那出生没有多久的孩子被亲手送至江南地界后,就在某农户那处被细心照顾着。

那对夫妇也没有孩子,自然对这天降男婴疼爱有加,倒也并非是由于贵人所托,倒是更多出于了一种本能。

当年楼慊所取“诘”一字,自然也用了上,随了农夫姓庄,也就名为庄诘。

然而世事难料,这对夫妇不出三年就因病相继去世,孩子也就轮流在村中各家寄养,整日小庄儿,小庄儿这么叫着,久而久之,也就无人记得他原本名姓了。

待小庄儿再大些,自然而然就懂得了察言观色,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从不给旁人添麻烦。但毕竟还是孩子,也喜欢与村中一帮孩子们一同嬉闹,于是他便认识了与他同年的阿捷。

阿捷生得俊,嘴巧,讨人喜欢。他活泼机敏的性格与小庄儿恰好互补,二人十分处得来,一同摸鱼爬树,翻墙捉鸟之事可没有少做。虽小庄儿不是那种看起来好动的孩子,但他懂得以巧取胜,常常能取来最甜的那个果儿来。

每每这个时候,小庄儿都会豪气万分地将手中吃食递到阿捷面前:“让给你了。”

阿捷也未曾觉得有甚么不妥,每每都心安理得收了下。

而每次轮至小庄儿去阿捷家住时,二人便欣喜得不行。毕竟唯有这时,阿捷的爹才不让他背书写字,容他跟小庄儿去田里捉熠燿,或是跑得一身汗回家。等日落,二人便共枕一床,嘀嘀咕咕一夜,似有说不完的话。

连村中人人皆说,这两个孩子,像是亲兄弟似的。

但或许是年岁不好,不知怎的,那年村中之人接连生了肺病,皆是喘咳三日后涨肺咯血而亡,连带着阿捷的父母也未能幸免。

原本阿捷也是被双亲传染了上,亏得小庄儿日日夜夜往他嘴中塞捣烂的杏仁,症状才得以缓迟。又是修养数日后才得以下地。

毕竟终日吃阿捷家中余下干粮也并非长久之计,米缸终是会见底。于是一日,小庄儿撑着虚弱的身子出了门,希望能讨要些食物来。

也不知是小庄儿去的太久,还是如何,阿捷在饥饿与昏沉的驱使下,赤着双足,稀里糊涂也来到了小路上。

可眼前苍凉山色,贫瘠废土间哪里还能寻得见昔日那个小村庄半分痕迹。

晓来雨霁里,只余萧瑟入眼。

阿捷就这么跌跌撞撞走着,他惊恐万状,却喊不出一声。他甚是不明,为何前些日子还是山清水秀的天地,须臾间就褪了色去,还连带着甚么一并走了。

正是难捱之时,阿捷鼻间忽有异香闯入,激得他头皮发麻,恍惚中不住又多嗅了两下。

很久很久的之后,阿捷才知,那股香是从宫中带出的苦檀。

“你叫甚么名?”楼筱彻皱着眉,盯着眼前瞠目发愣的少年,“你是……家的孩子吗?”

眼前的问话之人一身素衣,青白衣料上绣满了淡色浅花。那人肤色白到骇人,身子似乎也削薄得厉害,唯剩下那张脸,像是千年之松化成了仙客,竟教岁月忘了形迹。

阿捷胸腔某处震了震,这厢哪里还能听见楼筱彻的后半句,他哇一声哭了出来,死死抱住了楼筱彻的大腿:“我、我叫阿捷。”

楼筱彻看着眼前少年的俊脸,不知为何就想起那日奄奄一息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为裳。他不知那女子姓甚名谁,也不知她经历了甚么。但她竭力与自己说过断断续续的那番话,与那张凄美哀怨的面容,在此刻却再次浮现了出来。

那女子的双眸毫无瑕隙,当年往楼筱彻残留的善念之上狠狠扎了一针。

眼前少年的眼……也清透得厉害。

“你就是阿诘么?我带你回京。”远处似有村民涌至,楼筱彻一掩口鼻,着实是忍不住这处的难闻气味。

“阿捷!”就在阿捷转身之时,小庄儿快跑至人群前端,手上还揣着半个馍馍,见阿捷似乎要与生人离开,他心下着急伸手就要拉,“阿捷,你要去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