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后(31)

季良道：“可是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皇上以为自己能抹去吗！”

陈望道：“朕是皇帝，自然能，朕可以不记得你如何在朕眼皮底下耍手段，也可以不记得你竟然还想算计朕的性命，毕竟计较起来，朕输的也难堪，面上也没有光彩，日后无论谁说起你都会是朕的痛处，不如放你走了，那样朕也能放下此事。季良，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朕杀不杀你，对朕的江山没有影响。朕放你一条生路，不要不知好歹，你可知就算朕杀了你，明日这里也能出去一个季良，朕说的话，也能做到。”

季良终于明白，陈望的心死了，他不杀他，也不是因为放不下，是因为他想放下，帝王高光的一生中，不愿意因他，染了一块的灰暗，让本来应该被歌颂的一生有了污点。陈望真是狠啊！

季良知道自己该昂首挺胸的走出去，去迎接久违的龙城的快活日子。那样自己的人生，至少在外人看来，亦是清白可颂的，前朝遗臣，已一己之力，救护皇后，保护宗室。最后幸得明君惺惺相惜，放的一条生路，此可为千秋万载的佳话。而他和陈望一生的交际也便就这样彻底的断了。

季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前日还心心念念要出宫的自己，今日便像是被人下了蛊一般优柔寡断磨磨唧唧，或许是陈望受伤倒地那一刻他刻在骨子里的恐慌让他惊醒，或者是听到陈望要和他一刀两断的话让他心如刀割。那个时候他才发现，他这一生，注定和以前再不一样了。

秦复给季良准备了吃食，毕竟他几天不吃不喝了，万一倒在路上，又是一桩麻烦。

季良默默的接了食盒，恳求道：“今日多谢你还愿意带我来，只是我尚还有一事想求，万望将军可以帮我。”

秦复不悦的挑眉：“何事？”

季良道：“熙园殿中尚有一副我的肖像图，我想带走他，将军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秦复一愣，他知道这幅画的渊源，他亲眼见着陈望画好的。他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季良，脑子里隐约有些奇怪的念头，他险些就要问出了，你心生悔改了吗？若是这样，季良日后便有的苦头吃了，可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陈望已经死心了，他没有这个胆子，再挑起这事了。

季良完好无缺的回来了，带着一副很宝贝的画。小六吓了一大跳，他们几乎都做好密闯皇宫的准备了，可是季良神色不好，面色苍白的像纸一样，小六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矫情的念头，他把魂留在宫里留在那人身边了吧！但是说归说，那人这般痛快的放人，到让小六对他有了不少敬佩，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是条汉子。

转而思绪不自觉的有转到了他五哥身上，要是那个家伙有陈望一半的潇洒，他如今，也不用这般头疼了。

老童得知季良回来后亦吃惊，自然，他因为以太监的身份留在季良身边，这几日被六皇子小六逮住，有礼无礼的问题问了一堆，老童为了证明自己，不惜当着众人的面解下了裤腰带，亮出了自己年轻时行走江湖很是自傲的某个器官。这一下，众人也不敢说话了，童公公的这个称号便消失了，小六叫他老童，剩下的匪众叫他童老板。

季良大体说了自己被放出来的原因，小六在这里并不安全，而他本身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主，所以季良决定，收拾行装，明日出城。当然，这里面除了小六和老童，再没人知道他和陈望的关系了。众匪听了季良说的理由，都以为陈望是真的心胸宽广，海纳百川，不由得纷纷称赞起来，小六一个白眼翻了过去，然后挨个教训他们去了。

老童却不想走。

季良很是诧异，道：“京都到底不安全，跟我们会龙城，尚有一方立脚之地。”

老童摇摇头道：“公子的话我都懂，是我自己想留下来。”

季良更是不解：“为何？”

老童道：“公子需要有个人，帮你留意宫中那人的消息。”

季良黯然了，道：“你不恨他吗？他杀了京原帝。”

老童摇摇头：“昨日我想杀他，可他今日放公子出来，我敬佩他，”他眼神撇了撇季良带回来的画道：“公子还有心愿未了，我帮你。”

季良不再勉强。

☆、龙城无别事

后一日出城，季良千叮万嘱让小六一定要低调，小六被按着头应了好几遍，季良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担心陈望不放他走，心里又期待着陈望不放他走。

午时一刻，众人行至城门口，季良回头望了好几次，终于未见其他人，便按住了心思，收起了情绪，骑马过了城门。

这一别，就不知归期何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