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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迷津渡(19)+番外

但是陆展亭的眼镜还在直视着屋内,在那不大的房间中央,吊着蛛儿,刚刚给他轻声唱歌的蛛儿。

「你不要吭声!」慧敏在他的耳边轻声道,见陆展亭点头,她才将手放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陆展亭流着泪连声问,他想冲进去,却被慧敏拦住了。

她冷冷地道:「你不用去看了,她已经死了。我是等到她死了以后,才去叫你的。」

陆展亭吃惊地张开嘴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慧敏。

慧敏接着淡淡地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不是我的意思。」她微叹了口气,目中的冰凉似稍有融化,她叹息道:「你想逃出去吗?蛛儿替你想了一个好法子。」

她回头见陆展亭还呆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自己在说什么,一甩手就给了陆展亭一记耳光。她用力过猛以至于似乎牵动了自己的伤口,慧敏捂着腹部沉着脸道:「如果你不想蛛儿白白为你死了,你就给我听清楚。

「没有太多的时间,很快就会有下殓房的太监过来。按照惯例,他们会将蛛儿的尸体连夜送出内宫。蛛儿是金陵本地人,她的尸体会被送往城西的义庄,等着她的家人来领回尸体。那个地方已经出了皇宫。

「按照圣武皇帝的恩典,蛛儿等下会得到一口薄皮棺材,我呢,有一小会儿单独的时间与她道别。你可以趁这个机会逃出宫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陆展亭流泪道:「我一直就是这么不堪的,根本不值得她如此对我。」

慧敏冷笑了一声,道:「这个问题,你以后下了黄泉自己问吧。」

她说着掏出一个锦囊,道:「我素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你救了我的命,你逃出宫去之后,去扬州府找我们叶家,这里头有我的一封信,我哥哥看过以后一定会收留你的。」

陆展亭被慧敏藏在了蛛儿的床底下,他听着有人在屋内进进出出的,蛛儿被放了下来,就放在床上。陆展亭看着床梁,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对不起。

有人将蛛儿的尸体抬出屋,放进院中,摆在一辆运尸车上的薄皮棺材中,将棺盖盖好。

这时陆展亭听到慧敏的声音道:「我这个主人还没话过别呢,现在圣武皇帝死了,下殓房的人就不用遵循老祖宗的规矩了吗?」

陆展亭屏息着听为首的太监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隔了不多会儿,他听到慧敏轻声道:「快出来!」

陆展亭立刻从床底爬了出去,慧敏低声道:「将蛛儿的尸体抱出来,你躲进去!动作快点,半夜出去,不会有侍卫查看。」

陆展亭轻推开棺盖将蛛儿抱了出来,他看着蛛儿灰色毫无生气的脸,不由得心里一酸,将她轻轻放进床底。

慧敏似乎也很紧张,她的手紧紧死抓着一根拐杖,指关节都隐隐泛出白色,等陆展亭回转了头,似乎才微松一口气,她轻拍了一下陆展亭的背,柔声道:「孩子,跑吧!」

陆展亭躺进了棺材,在拖上棺盖的那一刻,他看着那张平时不假词色,总是充满了讥笑的脸,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慧敏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抚摸一下陆展亭的脸,道:「孩子,你以后自己要万事小心。」然后同陆展亭一起将棺盖合拢。

很快,陆展亭便感觉到车子在动了,他细数着那些路,那些弯道,尽管韶华宫离最近的西直门只有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仍然觉得那是一生中最难耐的等待。

「老张头,又死了人?」陆展亭听那口音就知道是西直门守城队长杨之隆。

「是韶华宫的小宫女。」

「哦,韶华宫的人居然还没死绝啊?」守城的侍卫一阵大笑。

「您要不要看看?」

陆展亭听到这里,不由得轻轻握住了拳头。

「不了,那韶华宫的小宫女活着的那张脸,看了都叫人倒胃口,别说是死了。」

老张头连连应是,接着车身又动了起来,陆展亭轻轻松了一口气。车子就这样不停地向前,陆展亭在棺材里迷迷糊糊地,几乎睡着了。

迷蒙中,他有片刻似乎看到蛛儿在前面,他便追啊追,将那女子的背影一拉过来,确是亦裕冷笑的面孔。

陆展亭立刻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他刚庆幸是在做梦,突然听到一阵奇特的声音,他再仔细一听,不由得额头沁出了冷汗。

那是马蹄声,是很多匹马踏出来的声音。

陆展亭几乎都不用深思熟虑,也能猜到那些马匹是追踪自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