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枝头(71)
小院被填的满满当当。
她呆着,伶香跟着挤进来,见了眼前的东西,也惊住,她拉拉安和袖口,指着发亮的红木衣箱,不敢相信,“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安和压了压呼吸,“这是他的房子,他想做什么做什么,我们又管不了。”说完,一旋身,看也不看贺长云,进去厨房,拎了米袋里最后一点米,下锅蒸熟,又炒了几个菜,热腾腾的端上桌,喊伶香来吃饭。
她喊人吃饭的清脆声音一响起,贺长云看看日头,挥散家仆,洗净手,再自在不过的走去桌边坐下。
桌上两双筷子,两只碗。碗内米饭浅少,只女人家每餐食用的几口大小。明眼人一看,便知主人家心思。
贺长云怔了怔,恍若不知,随手托起一只,执起筷子。
安和盯着他动作,见他真不知羞的端起碗,要动筷夹菜,眉头一紧,劈手将饭碗抢下来,转而放到另一边,就是不给他吃。
伶香这时正好走到桌边,见此动静,动也不敢动,进退两难的站在桌边不敢落座。
安和拉着伶香坐下,把米饭推到她面前,又拿了筷子塞到伶香手里,催促道:“吃吧。”
“……”伶香觑着贺长云面色,干巴巴讪笑两声,“这个……”
饭被抢了,贺长云也不恼,风轻云淡站起,走去厨房,取了干净碗筷,将剩下的锅底刮进碗中,回了饭桌,径直倒了些野菜汤进碗,埋头片刻,碗底一丝不剩。
“你……”安和胸口起起伏伏,终是忍不住闷气,她蹙着眉头看他,提醒道,“我记得这个月租金已经交了。”
“嗯。”贺长云挑眉。
嗯什么?安和有种对驴弹琴的闷气,她想了会儿,终是忍不住开门见山的挑明,“那您还不带钱,吃我家的,用我家的。您脸面怎么这么大?”
“哦,这样……”贺长云轻描淡写的笑,从袖口拎出一包碎银,推到安和面前,“那我现在给你钱,日后三餐,便交予你。”说完,贺长云施施然起身,往房内去了。
一日三餐?什么意思?
安和怔愣在原地,瞧着他清淡的背影皱眉头。
伶香也跟着顿了会儿,摸不着头脑,“贺督军这是要干嘛呢?”
“谁知道?”安和低喃一声,把银袋抓到面前,开了绳结一颗一颗数。袋子里满满一袋银馃子,有麦穗样的,有梅花样的,有锦鲤样的,各式各样,一时间数不清具体有多少钱。
安和舔舔唇,把钱袋收起来,寻思着待会儿找个小秤,称一下到底多少钱。她好找贺长云对账。
她坦荡荡的将银子收下了。伶香心里却七上八下,犹犹豫豫的挑碗里的米饭,食不下咽,拦住安和,“你真要收他的银子,把人留下来?”
“有钱不赚,我看着像傻子吗?”
“但是……”伶香不放心,“他待在这,万一那个大小|姐又来,怎么办?”
“……他东西都搬来了,我们不让,他就听了么。要是林安秋再来……他自己出去处理好了,与我们何干?”安和挥挥手,抓起筷子,夹了少见的星点油渣给伶香,“不想那么多,刚刚我们还说呢,活着最重要。有了这些银子,我们吃喝也宽裕些。”
饶是这么想,刷洗完碗筷,安和在厨房磨蹭许久,才捏了手心,往屋里走。贺长云斜倚在炕上,卷着一卷书,正垂眸细看。
见安和过来,他抬抬眼,自发的让出一小片位置,“上来吧。”
“……你。”
“银子数过了没?”贺长云盯着手里的书,说着却是另一桩事,“够不够,不够我再添点。”
“您指什么?”安和索性破罐子破摔,坐下来好好同他说道,“若是一日三餐,铁定是够的。若您还想买其他东西,铁定是不够。”
“其他东西……”贺长云咬着这句话,低吟一声,而后挑眉,“指什么?”
“……”本以为他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会如上次般暴跳如雷,谁知此次,他却老神在在,不以为意。安和一下子噎着,想好的措辞也说不出口。
贺长云却是越靠越近,贴着安和微凉的耳朵,笑意晏晏,“那若我买你,要多少钱?”
他靠的太近,呼出的气太过温热,安和浑身一颤,先前的闷气随之消失殆尽。她往后缩了缩,不自在的别过脸,语气生硬,“……我很贵,你买不起。”
她本想说不卖,转念一想,又生生改了口风。娼门子就该有娼门子的样子,她若是不承认,被贺长云抓了话头,还不知他又会吐出什么惊人之语。
安和说完,低着头,静等贺长云反应。
贺长云却轻笑一声,再次靠近,“那我很便宜,你买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