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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奴(65)

老板一脸尴尬,连问:「是,是,这位小哥要吃什么?」

我一咂嘴,皱眉道:「这还用问,按老规矩,一碗馄饨,要放辣,多多的辣!」

老板一脸古怪,连连点头,末未了似忍不住地问:「这位小哥,你那个……还吃辣?」

「改不了,就好这口!」我微笑地说,接过老板的碗,看着里面红红的汤。

坦白地讲,老板做的馄饨很差,肉少菜多,又混了一些野菜,还舍不得放油,非常塞牙,吃他的馄饨不能用嚼,最好用吞。

可是这样的馄饨我已经吃了八年,也许在另一个地方,也能找到做得这么糟的馄饨,可却不是这么个糟法。

糟的不是一个味道,而是一种感觉。

我结账的时候,随意地问了一声:「嗨,你老婆是不是又生了?」

老板大吃一惊,连声道:「是,是,这位小哥你是从哪里得知,我的婆娘要生了。」

「不是你……」

我张嘴刚想说,猛然省悟,是啊,我现在已经换了一副皮囊,他如何还能认得出我来呢。

我一笑,将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给了他。

我回身刚走没几步,老板叫住我,吱唔道:「小哥,你……还差一文。」

我挠了挠头,叹道:「记顾九帐上吧!」

老板怒道:「你欠钱,怎么能记在顾九兄弟的帐上,你莫要以为盘口镇小,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我叹了口气,将自己一双新发的王府奴才靴子放在摊上,道:「这也算一文,够了吧!」

老板红褐色的脸微有一些不好意思,道:「我倒也没有讹诈你的意思,这一双鞋至少值五钱银子,我只要一文钱,可也不要这么多!」

「我来替他付吧!」

只见有一人将一两银子丢在了摊上,我回头一见居然是我的那位走狗师兄,于是笑道:「当奴才果然不如当走狗有前途。」

老板喃喃地道:「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师兄面无表情,干巴巴地道:「像你这么自由自在的奴才原本绝无仅有。」

我一笑,淡淡地道:「可是我偏偏就爱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奴才,也不愿当你这种有前途的走狗。」

我说着,用手将他丢在摊上的那两银子捡起来丢回了师兄手中。

然后我转头微笑地对老板道:「一双靴子也太多了是么?」

老板连连点头。

我道了一声好,举起两只靴子比了比,将一只貌似较新的靴子留在摊上,然后将略旧的那只套回自己的脚上,笑道:「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无债一身轻,我付清了自己的帐,高高兴兴地走了。

师兄紧跟在我的身后,我转头调侃道:「你不回去给你的主子鞍前马后,却跑来跟着我,我可没骨头孝敬你!」

师兄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我正等着听他说什么,可是谁知道他出手如风,竟然一连点了我几穴道。

我又惊又怒,却苦于他连我哑穴也一起点了,师兄仿佛倒是松了一口气,将我往背上一背,回了王府。

我料定是亦仁让他将我擒住,必定是有目的,可他始终闭目在屋内养神,我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心中焦急不已。

我心中推断了无数种可能,没有一种不与亦非有关,我很明白自己的价值,也许就在于我与亦非有关。

天一黑,师兄将我扶起,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他依然叹了一口气。

我恨得咬牙切齿,我若是能开口说话,岂能让他这么舒心的叹气,必定让他都倒抽回去。

他带着我跃上了屋顶,几个纵跃,趴在一处屋顶,轻轻掀开屋顶上的瓦,将我放到那揭开的瓦前。

我满腹狐疑地往下一看,却吃惊地发现下面是亦仁,他正在端茶浅茗。

我眼珠一转,拼命地放松两颊的肌肉,这样我的口水就会顺流而下,我想呸亦仁很久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体贴自己送上门来。

这个时候有人在外头敲门,亦仁唤了一声进来,是一身便袍的亦非。

他乌黑的头发披在身后,只是随意用帕巾绾住,一身大红丝麻宽袍,显得非常慵懒,若非我亲眼所见,完全不相信他就是昨天吒叱疆场的那位将军。

亦仁起身相迎,笑道:「十五弟辛苦了,请坐。」

亦非欠身回礼,沙哑地道:「多谢皇上!」然后坐在亦仁左首的位置。

两人一时无语,亦仁似乎未曾想过亦非居然一个话题也不开,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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