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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奴(82)

一郎吓了一跳,慌忙将书抛下,我大大方方地将它捡了起来,一郎指着我道:「你……」

我好笑地道:「亦容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她要赢我,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必定是在才艺上设陷阱,又岂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算用了,你都试过了,我怕什么?」

一郎气得脸皮赤红,握着拳头,身体抖个不停。亦仁在一旁笑道:「小秋最大的本事就是惹人生气,你又何须上当?」

我将书翻了翻,没想到这竟是莲生的日记。

这本日记从奉命追踪那个年轻人开始,通篇都用「他」来指代那个人,但绝不会让人弄混。

这本日记就像是莲生的视线,从第一眼见到那个人开始,直到终结,都未曾离开过。

我仔细翻了又翻,这本书显然没有夹层,书内也没有任何夹袋。

我皱了一下眉头,倒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本书能有什么用处,只好将它随手往石床上一抛。

这已经是一个寝室,却不是这个洞穴最后的地方。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一笑,明白了亦容为什么会说我后悔。

原来洞壁上挂着一幅画,却是一幅洛神。

那幅洛神显然是亦容的杰作,云鬓高挽,斜斜玉钗,皓腕玉手握着一方丝帕轻托青丝,洒脱中又有几分弱不胜风。

透光孔的光透过水晶石的折射,再通过石桌上一面铜镜的承接,光正照在画面上,那洛神在彩光中衣袂翻飞,仿若乘风而去。只是那副眸子仍然跟过去一样,透着一种呆板,不够灵动。

我沉默了一下,笑了起来,看来上一关不管我们揭不揭穿,亦容都只打算陪我们到那里。

也许她陪我们到那里,只是为了看她设好的陷阱,除掉了害她母亲清誉有损的宫藤。

这个石室看起来根本没有另外的出口,那么关键就出在这幅洛神图上了。一双有眼无珠的洛神,我叹了一口气问一郎,道:「这道题怎么解?」

一郎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吭声,我笑道:「一郎,石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了,上面的透光孔很快就会完全被遮住,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这个石室是亦容亲自布置的,她要你将那双眸子改一下,看看你画的眸子是否明而又睐,是否与她的见解果真不同。」一郎恶狠狠地打断我道。

我笑道:「即便我与她见解相同,她又如何判断,难道她在外面透光孔能看到我在这里修改的模样么?」

一郎淡淡地道:「你该知道亦容不是说着玩的。」

我苦笑了一下,亦容说对了,我果真后悔没看一眼她最后的那幅洛神,我仰头长叹,哪怕瞄一眼也好啊。

画的下面有一个方石,显然是让我垫脚所用,我在方石后面找到笔墨与一钵清水。

笔是上好的湖笔羊毫,墨自然是极品的徽州墨,即便是一汪清水也是盛在一件德化官窑的瓷器中,影青色的白釉,卷草浮印,典雅又宁静,倒是非常符合我对亦容那最初模糊的印象。

我与他们相伴六年,但是我所有的视线都一直落在了亦非的身上,亦容能给我的只是一些淡得不能再淡的印象。

我的记忆中她总是端庄,有着一双冷清的目光,令人无法亲近。

我与她每一次接触应该都是在敷衍了事吧,以至于她的幼年才在我的脑海里淡漠成了一片虚化的影子,远远不及现在亦容这么形象深刻。

她的答案到底是否与我相同呢?

时间像流沙一样很快的流失,石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那个铜镜选择的角度极佳,那幅画完全没有受到石室光线减弱的影响,一直笼罩在光亮之中。

我看了一下手中的三样东西,一脚踏上了方石,只感觉到脚下嗒一声细微的响声。尽管我知道亦容应该不会在没有答案之前就置我于死地,但是宫藤的惨状还在眼前,我仍然吓得一声冷汗。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幅画,突然愣住了,良久我回过头来轻笑道:「亦仁,我还是有一个疑问,你真的是因为想知道桃源而贸然进来的么?」

亦仁愣了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道:「在亦容被劫之前,她给我送来了这块玉佩……它是陆展亭最喜爱的贴身之物。」

我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亦容知道你就不会袖手旁观……」

我沉思了一会儿。

「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陆展亭他最喜爱的贴身之物应该不会放在身上……」我微笑道:「他会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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