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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鸣廊(119)+番外

他心里想着,便笑道:“停君,莫要怪哥哥,我也是有难处的。我这里有一点刚从宫里送来的顶极龙井,我去给你倒一碗。”他说着走到书案旁,倒了一碗茶水,又伸出手在桌旁的匣子里摸出了个小纸包,一狠心将纸包里的粉未倒入了茶水,他心里有点紧张,不由手发颤不已。

方停君接过赵祺手中的那碗,看到碗沿上的白色粉未,一时间,不由万念俱灰,一仰头将那碗茶喝了个底朝天,见赵祺的脸色松驰了下来,方才淡淡地道:“哥,你下次要是给人下药,记得把碗边的粉未擦擦干净。”

赵祺的脸立刻转为足赤,有点骇怕,但一想方停君已然喝了茶,於是挺起胸膛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也不想以後处处都要受你的肘约,到底你是兄,还是我是兄,你是君,还是我是君。你放心这不是致命的药,这是你过去服食的子午还魂散,不过改了里头的几味药。”他说着不由放软了声调道:“只要你以後听话,我绝不会让你受苦楚,每夜我都会派人将解药给你送去。你是我弟弟,我还能真把你怎样吗?”

方停君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慢慢向外走去。赵祺不由一慌,道:“停君,你要去哪里?你可知道马上就要子时了。”他见方停君恍若未闻,仍旧缓缓地向外走,吓得脱口道:“弟弟,你要去哪里?”

方停君已经走到了门口,月色打在他的脸上,一片惨白,他有几分凄然地低声说:“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弟弟。”说完就离开了。

薛忆之虽然没有去见方停君,可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得不安稳。他突然听到院中有夜行人轻轻落地的声音,不由立即坐了起来,拿起剑掩到窗口一看,一个极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不由心口一紧。

“哥,你当真不肯见我一面吗?”方停君的声音听起来极是沙哑。

薛忆之忽然明白了忽必烈为什麽要自己前来,恐怕就是用他来扰乱方停君心神的,心里一咬牙,暗想如今和谈最重要,眼看就要休兵罢战了,可不能因此坏了这头等的大事。於是掩在暗处始终不吭声,方停君居然也不走。站在那里,到了後半夜,湿润的江南便下起了雨。薛忆之眼见窗外的方停君被打得像个落汤鸡也不走,心里又难受又着急。他想要说什麽,但从来又不是一个言词便利的人,一时也想不起来说什麽才能不伤着方停君让他回去。

“哥,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以後都不会再烦你了。”薛忆之听见方停君的话明显有点中气不足,心想难道他被这春雨一打病着了,不由心一软正想出去。只听院里扑通一声,薛忆之见方停君竟然已经倒在了雨地里,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从窗内掠了出去,将浑身湿透的方停君扶了起来。刚想将他抱回去,却被方停君拉住了他的手,只听他颤声说:“哥,我不想弄脏你的地方,我见了你一面就走。”

薛忆之连将他搂在怀里,用身体挡着雨,一边说:“快别说傻话!”

“哥,你肯来见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方停君紧紧拉住薛忆之的手,摸着他的手然後是胳膊,问道:“哥,你有没有恨过我,恨我这样伤害了你。”

薛忆之用手摸去方停君脸上的雨水,一边安慰他。“我知道你,你是很无奈的。”

方停君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哥,我那一箭是真心想要杀你。因为我知道,你看着我将你的亲人一个个得杀死,会很难受,比死了还要难受。就像我现在,我知道以後你们也会将我的亲人一个个的杀死,我还不如死了得痛快。”他靠在薛忆之的怀里,道:“还记得我的誓言吗,我会遵守的,我只要比你多活二三年,等我办完了事,我就去找你跟小师姐,因为我想过了,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天上有闪电划过,薛忆之见方停君的眼神涣散,嘴唇逞紫黑色,心里大惊,抱住方停君道:“你怎麽了,怎麽会中毒的。”

方停君却像已经是听不见他的话了,只是喃喃的问:“可我要是到了下面见着娘,她会不会怪我没有尽力,我真得尽力了……”他像是有点害怕,又问:“她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儿子,在她的心目当中,是不是我只是她一颗保家卫国的棋子?”

薛忆之将他搂在怀里,垂泪道:“你尽力了,真得尽力了,你怎麽会是一颗棋子,你是方停君,是你娘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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