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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鸣廊(58)+番外

忽必烈微一皱眉,随即笑道:“你错了,我并不爱他。嗯,我确实对他很有兴趣。不过人这辈子只能爱一个人,我选择了自己。”他顿了一顿,又道:“这世上原本有些人是不能爱的,方停君刚好是其中之一。”

黑衣人转身一腾身跃入夜色中,几个挪跃,便消失无踪,只冷冷留下一句:“四叔,你是能爱的人吗?”

忽必烈怔了半晌,摸了摸鼻子,笑道:“巧了,你我好像也是不能爱的人。”他伸了个懒腰,走到廊下逗弄着那只鹦鹉,叹道:“看来这世上不能爱的人也着实不少。”

那只鹦鹉很快接口道:“是的,主人。正确,主人。”

方停君与王幸,杨林儿一路往南。杨林儿他们并不知道方停君要去哪里,只是跟着他南行。方停君虽然看起来文秀,杨林儿却不知怎的下意识的对他有一种惧意,虽然那种感觉蒙蒙胧胧,但足以使他不会多嘴去问方停君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一路行来沿途由於战祸而四处是流民,断墙残瓦。还未到石门关,就听到一路的难民说,兀良合台大破石关,打败了金沙江上的水军。等到了石门关,金沙江已经封江,三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条船。

“要亡国了。”坐在茶摊前的一布衣老者叹气道,然後他操起马胡琴,悠悠扬扬地唱了起来:“行营面面设刁斗,帐门深深万人守。将军贵重不据鞍,夜夜发兵防隘口。自言虏畏不也犯,射麋捕鹿来行酒。”老者的嗓音浑厚沙哑,如今唱将起来很有一种莫名的悲愤之情。

“大胆!”王幸一拍桌子,刚想起立,却被杨林儿一把拉住。只见面前一队蒙古骑兵经过,三人不约而同拉低了脸上的斗笠帽。

那老者却置若罔闻,接着悠悠唱他的小曲,道:“更阑酒醒山月落,彩缣百段支女乐。谁知营中血战人,无钱得合金疮药!”

那带队的蒙古兵官白净面皮,像是个贵族子弟,显然颇通汉学。闻到小曲,竟然勒住了马,拍手道:“唱得好。”他然後信手丢了一锭银子在老头子的脚下,道:“再唱一遍,让人都听听宋官兵的德性。”

那老头也不抬眼皮子,搭起弦又拉了起来,这次的曲调却一扫刚才的慢悠,显得急促高昂。“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二十抱此志,五十犹臞儒。大散陈仓间,山川郁盘纡,劲气锺义士,可与共壮图……”

“好大的胆子!”蒙古的军官跳下马,小老儿也不停顿接着唱它的歌。蒙古军官一愣,他一路行军势如破竹,见惯了抱头鼠窜的汉人,还从未见过像这老者这麽有胆气的。於是嘴角冷冷一笑,抽出腰刀轻轻一拔,挑断了老者胡琴的一根弦,後又掏出一锭银子道:“再唱一首,唱得好,这锭银子也归你。唱得不好……”他啪的一声将刀放在了茶桌上。

老者倒也不含糊,伸手去接驳琴弦,那蒙古军官用刀压住他的手,笑道:“你就用一根弦拉,你若不会,我就用这把刀拉拉你的脖子试试。”茶摊外的蒙古兵们一阵哄笑

老者骨头倒甚硬,冷笑了一声,道:“人生七生古来稀,人老朽今年刚好六十挂零,也算活够本了。”

那蒙古军官一笑,转头去问茶摊里的其它人,道:“你们也都活够本了吗?”茶摊里的人都吓得面无人色,暗恨老者招摇,还哪里敢吭声。

蒙古军官转过头来笑道:“若是你唱不起来,这里的人可都要受罚。”

老者面色涨得足赤,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来。王幸嘴里又冷哼一声,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老人家,我拉琴,你唱曲,可好?”方停君突然微笑着插嘴道。他话一出口,王幸与杨林儿均错愣不已,万万没想到方停君此时会招惹这种麻烦。

“这位军爷说让你唱曲,并不一定要你拉琴,他老人家必定说话算话。”方停君微笑着又道,他的手已经从同样惊愣不已的老者手中接过了琴。

蒙古军官见这档口还有人不怕死的揽祸,嘴里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只把手放在桌上那把刀上。

方停君架起胡琴,笑道:“军爷们行军打仗,我们唱首吉利点的,就沈括的《凯旋》吧。”

他的手微微一动,胡琴悠悠,曲音颤动。此时老者岂敢相强,跟着琴音便唱了起来。“马尾胡琴随汉车,琴声犹自怨单於。弯弓莫射云中雁,归雁如今不见书……”老者沙哑的嗓音配上胡悠远凄凉的弦音,把诗中盼归的意境发挥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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