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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楼台烟雨中(50)

作者: 尼可拉斯 阅读记录

等到次日醒来,大雨瓢泼。一行人皆不得到船外去。凤子樟见状,就问渔家女可不可以借她的琴弹一弹,渔家女说恩人借什么都可以。凤子樟笑,取出渔家女的琴,先是小心擦拭了一番,然后搬到稍微靠近船头的地方坐下,随性演奏起来。练了一会儿平日熟知的曲子,感到手指放松了,就开始随性演奏。世上但凡乐曲,总有个起承转合。再具有强烈表现力的乐器,也会有调子累了的时候,不能一路奋力到底,否则曲折人倦,不再优美悦耳。恰在凤子樟弹到一半、卡在转折处不知当如何复起时,笛声至,侧目而视,是谢琰走到她身边。

谢琰的笛声朴实无华,如牧童放牛的小调,凤子樟会意,抚琴以和,两种乐器的声音渐渐融为一体。虽无一为主,却互相唱合,和谐匀称,既不显得过于亲密纠缠,又毫不疏远。这一曲的主流,原不是留给乐器演奏,竟是大段的留白,留给闻者去想象的;恰如这大雨中切实存在又不可描摹其形状的清新空气。

一曲终了,凤子樟把琴搬回去,细细擦拭,以免沾了水。渔家女说,二位恩人是何方高人,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听的曲子。二人笑而不答。

又过一日,入夜便到了渔家女要下船的地方。谢琰趁着夜色上船去找她的朋友,第二天清晨便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妖艳人物前来接走了渔家女。渔家女对二人道谢,虽然有些紧张,但见谢琰的朋友虽看上去妖艳得雌雄莫辨、对她却是实在亲切友好,也就欢喜地随那人去了。

船复出发,谢琰说:“到底是小孩子,十五六岁,看见那家伙竟然不防备。”

凤子樟笑道:“你这么说,难不成是把人家给卖了?”

“那当然不会!你又逗我!”

“明明是你自己这么说,怪得了何人。不过,你那位朋友,到底是何人?”

“江湖人士,说了你难道会知道?”

凤子樟托腮,“我见他……妖艳至极,又难断是男是女,不过有些好奇。”

谢琰道:“这世上,男女不过一副躯体罢了。人之至贵,难道是那几两肉?依我看,倒是人品和才能重要得多。”

“我自然懂得这道理,不过是觉得,”凤子樟抱着双臂,二人一道立在船头,“觉得他美艳,美艳过世上许多女子。”

“胡说,天下女子,各有各的美丽,岂止他那一种!他就喜欢炫耀自己的美色。但连这混球也说,自己武功天下第一,美色却未必如是。”

“你不与我抬杠,便过不了日子了?”凤子樟道,谢琰忙道歉,没说两句,凤子樟笑了:“我逗你呢。没事,平日,”想起在建康府上或是开善寺里的清淡日子,“也没什么人和我这样聊天。挺开心的。”

两人相视而笑,又各自望了一会儿水光山色,凤子樟又开始问:“那人当真是武功天下第一?”

第二天下午,两人到了渡口,下船投宿,休整一日,改换衣装。次日准备乘马车往建安县城去。小渡口没有像样的马车牛车,凤子樟指着老农拉稻草的破车便说,“这个甚好,天气又热,我们不妨如此去。就是别压坏了人家的车。”二人问了老农可是往建安县方向去,又问了价钱。上车时,谢琰拿出自己的麻布斗篷,给凤子樟垫着坐。路上又生怕压坏人家牛车累坏人家的牛,谢琰不时还跳下来走路跟着。凤子樟问她累不累,她说不怕,就当练习轻功。乐得老农道,这位姑娘好身手,好体格!

夜里投宿于茅草客栈,凤子樟道:“你弄得我好像一个娇弱千金一般,吃不得苦,受不得罪。”

“你吃得苦,受得罪,这我都信。可我——”谢琰难得一时语塞,想说“可我见不得你吃苦受罪”,又觉得实在冒犯,只好留着这半截话头悬置空中。

次日两人改为步行,谢琰还怕累坏了凤子樟。她这时候早已认定此人就是南康王,否则以她所知,李章自幼清修,除了佛法,就是佛法,不大可能会武功。这人不但会武功,而且聪明过甚,目的清晰,旷达冷静,不是身负神秘使命的南康王,又能是谁?

可是管她是谁,她想,我并非因为她是谁而对她……

想到这里,谢琰连忙收敛心神,专心走路,提醒自己,此处不必会稽,要多加小心。

官道后面一阵奔马扬尘,两人走到一边让开。没想到这队人马没走多远竟然停下了,有两个人骑马向她们走来。凤子樟正怀疑,谢琰却笑了起来。

“真是巧了。”

“巧了?”

“巧啊,咱们不用走路了。”

为首的穿了一身月白猎装的女子离得远远地便大叫道:“谢琰!好家伙我正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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