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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楼台烟雨中(6)

作者: 尼可拉斯 阅读记录

“照你这样说,我今日不过撞见了个小事,只是个表面罢了。这些士兵,不在岗位,到哪里去了?”

“也有于城中纵乐的,尤其是今日休息的,往往不在营中,去那些腌臜下处,肯定不是大人您平时会去的地方。”

“今日备勤而不在的呢?”

“这…”

“嗯?”

“啊…唉,下官不曾见过,只是听说,有与宫人或文官私相授受的。”

“私相授受?”

“下官实在不知道做的是什么,总之就是有些接触罢了。”

崔玄寂还想问“李素在任时为何不管”,后来一想,李素高傲,大约后来也管不了了。正思忖如何整饬,瞥见前门外似有身影,立刻大喝一声:“何人!”

门外的毕右丞差点吓得跪倒。

她的声线并不粗豪低沉,相反比较柔和纤细而不尖锐,轻言软语时其实很动人——谢家的长女谢瑜就不止一次说“叫崔玄寂去唱一曲,准保好过一水儿建康的歌妓”。只是她一不经常利用这一点,毕竟觉得从无这样的对象,既可袒露心迹不掩藏,也是真心所爱;二缺乏利用这天分的场合。相反,自幼习武,崔信教导时十分严格,她养成了在与武力有关的场合说话总是说一不二,声带发声,丹田发力,就像看——她不觉得那是瞪,那也的确不是她瞪人时的样子——徐右丞的时候那样锐利而直接。

“下、下官回禀大人,人数点完,不知道大人要不要训诫士兵。”

“训诫?”她笑了,“可不是要训诫训诫。”

一边往外走,她一边问缺额多少人,毕右丞道九百二十五人,缺七十五人,其中五人病假,还有七十人。“七十人?”她冷笑,“看来是不太想见我,嗯?”毕右丞不敢答,只是赔笑。她又问:“可知去了何处?”毕右丞还是不敢答,崔玄寂睨他一眼,“可派人去找了?”毕右丞惟点头而已。

她站在练武场的教练高台上,扫一眼下面除六个卫兵之外的九百一十九人,从中郎、侍郎、到郎中和节从们,乌泱泱好一群人。显见有几个是刚跑回来没多久的,还在喘着气,身边尘土飞扬,像牛马一般。她望着他们,心中的计划已经定了。一张口,独特的不尖锐也不低沉、毫无疑问是女性却丝毫不柔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以及威严,回荡在练武场中。她先是介绍了自己,再感谢了大家经年累月护卫台城安全;又说虎贲职责重大、这个职业本是荣誉,因此德行与能力达不到的人,是不合格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观察场上众人的脸色。结果这脸色看着比染坊还要多彩。

欠收拾。她想。

她正想开口,却听见营门方向一阵骚动:原来有几个正从建康城中喝了酒回来的,半路上听见击鼓声,知是营中点卯,想使劲儿跑却架不住酒力,跑得歪歪斜斜,这才回来。然后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向温和今日却异常严格的守卫想闯进来,嘴里还骂个不住。崔玄寂听了,心里和脸上一发笑开了:醉成这样,还知道回来?知道回来,又说这些胡话?来得正好啊。

毕右丞走过去准备拦住醉鬼予以处置,没想到耳边飞过一样白色的东西,“嘭”的一声打在为首骂得最凶的醉汉的膝盖上,醉汉当即跪倒。接着又是“嘭嘭”两声,另外两位醉汉也跪下了。虽是趴在地上,却未失去神智,只是被击打处实在酸疼无比,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

定睛一看,原是李素留下的白色棋子,崔玄寂想必是刚才从案上顺手拿了。

她把视线从醉汉身上移回来,说:“陛下此番有意组建羽林,并非要裁撤虎贲,虎贲必然保留,但是有多大用处,现在不得而知,一切尚未议定;诸位都是良家子弟,为报国而来,切不可为虚浮之物迷惑,做不该做的事,枉费陛下和朝廷的恩德!醉酒也好,赌博也罢,甚至受贿枉法,这些事情,从今日起,一旦被我知道,一概移交廷尉法办!”

众人中有一人正欲窃窃私语,当即被棋子打在额头。崔玄寂厉声道,不知礼数!被打中的人只好捂着额头站在那儿,练武场上静得连风声都没了。

她环视众人,继续道,养兵千日,便是一日都不可荒废。尤其是虎贲卫士,责任是护卫台城、尤其是陛下本人的安全。武功,是绝不可偏废的。我决定,三日之后,在咱们虎贲军内部,举办比武。到时每一位官兵,无论职位高低,都要参赛。胜者升迁,败者免官。

“要是连属下都打不过,难道还能指望你打过贼人?”她说。

全场鸦雀无声,她对这安静表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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