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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争(35)


李缵其实并不很深信原夕争真的会将在冰天雪地里如何运送粮草的法子教给他,但是他真的好奇原夕争到底要怎么才能让蔡姬在南朝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蔡姬自然也能看出原夕争不太满意她的舞蹈,但是她已经几乎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
第三天跳到第七次的时候,原夕争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蔡姬突然感到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腰,一双手扶住了她的手,只听原夕争在她的耳边问:“你知道何为舞者?”
蔡姬虽然是一个烟视媚行的舞娘,可性子刚烈,因此其实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能跟她近距离的男人并不多,现在原夕争靠得她如此之近,以至于那清俊的眉眼都在她的眼底,一时间蔡姬只觉得面红耳赤,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舞者,以舞降神者也(注10)!”原夕争在她的耳边道:“从伏羲氏有舞《凤来》,至黄帝的《云门》,没一个舞者不是代表神灵,你是舞者,你便是神灵!”
蔡姬只觉得原夕争的话语不重,却似掷地有声,她从学舞开始就被人教着取悦观者,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舞者,是以舞降神者也。
她觉得原夕争修长的手指略抬她的下巴,道:“抬起头,神灵的眼神是由上至下的,应该是怜悯,不是祈求施舍的。”
蔡姬抬起了头,却发现原来目光只要略略高一点,便可看过这草丛,看到远处已经是早春日暖,新枝抽芽。她从三岁习舞起,便经常因为喝斥,因为打骂,因为嘲笑而不得不含着眼泪跳舞,这是她第一次……带着骄傲去舞。
李缵坐在假山石上,咬着草根很有兴趣地看他们在排舞,然后对柴平道:“-柴平,我都有一点迫不及待了,我很想看原夕争能给我什么惊喜。”
皇案别苑里都有天然的戏台,但是原夕争却让他们把上面的盖头统统拆掉,这便让台面整整扩大了一倍,还花了李缵整整三千银子,买了很多假山石,把台子的周围都点缀成了崇山峻岭,又用了不少别人赠送给李缵的夜明珠之类,将它们都很髓便地抛散在这些假出石之间。
等差不多的时候,李缵含笑着对原夕争,道:“你也花了我不少钱,不如先让我看一T吧。”
原夕争微笑道:“殿下是主人,岂能不让主人先过目?”
蔡姬现身于李缵面前的时候,李缵也是禁不住微微吃惊了一下,他没想到原夕争能这么快就让一个舞娘脱胎换骨,尽管这只是个半成品,也无音乐伴奏,但已经极具感染力。
蔡姬的舞蹈带了剑意,这使得她的舞有了一种铿锵激烈之意。与之前秦淮河边那个扭动腰肢,卖弄风情的舞娘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
李缵含笑看完,只淡淡地道:“不错,这个舞原本可以很完美,只可惜……”他转过脸来看着原夕争,道:“她不是你。”说完,没有再说其他话,就悠然扬长而去。
原夕争低头,转脸再看蔡姬,她那张艳丽的面容便扑入眼帘,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
宴席之日转眼即至。那一天里,南朝的皇室,三公九卿齐齐到场,给足了李缵面子,但李缵却似乎没什么兴致,大多的时候他甚至是冷冷的。
宴席上,荣王楚暠称赞李缵这一席酒菜,做得别致。李缵懒洋洋地道:“是你们自己的厨子做的。”
他这么一开口,楚暠不免有一点下不了台。
倒是楚因温和地接了过去,道:“这菜虽是南菜,但里头有夹杂了一些胡菜的风格,因此多了些许粗犷,倒是与平日里不同,真是要多谢二殿下给我们增了眼界。”他浅浅淡淡给楚暠解了围,又不显得与李缵唱对台戏,温和有礼,昌帝楚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楚暠则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李缵笑道:“十皇子,要说今天我确实准备了一份大礼给各位。”
昌帝感兴趣地转过头来,道:“二殿下准备了什么给我们?”
李缵竖起一根手指道:“一阕舞。”
楚暠这一次学了乖,笑道:“莫非是北方的大曲舞(注11),又或者是敦煌的飞天舞?”
李缵淡淡地道:“我没那么多功夫让人弄这么复杂的舞蹈,这只是一个寻常舞娘,但她的舞却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我也是偶然所得。”
楚暠又碰了一鼻子灰,不由脸色有一点不太好看,转眼见楚昪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以示不要再多嘴,他只得勉强笑了笑,不再言声。其他人稍微了解李缵一点的人,都觉得这人狂妄到了极致,看人看物的目光,都仿佛是在看垃圾,难得他也会夸赞某样东西,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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