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故事(38)

郑丽媛愣了愣，然后拿出手机拨打给老公：“喂，老公，你能来医院一趟吗？……没，我没事，是医生说想找你谈一下……”

半个小时后，郑丽媛老公赶到医院，罗晓飞领着他走进会议室。王主任、杜社和池医生坐在郑丽媛对面，气氛很严肃，罗晓飞不禁偷偷看了郑丽媛一眼，发现她神色焦虑，她有些不忍，关门出去了。

池医生将郑丽媛的心脏彩超单子放到会议桌中间，对他们夫妇说：“心超的单子明确显示你患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永存动脉干、室间隔缺损、肺动脉狭窄……以上但凡心血管畸形只要存在一个就够头痛，现在有3个畸形，而且现在肺动脉高压很明显，几乎是手术的禁区，不可能纠正的。”

郑丽媛一听这话就懵了，回头看看她老公，十分不知所措。她老公也急了：“医生，您说的这个什么畸形到底有多严重？能不能说得简单点？”

王主任尽量用缓和平实的语气说：“池医生的意思是你太太的心脏病很严重，随时有猝死可能，小孩子……我们建议终止妊娠，因为继续怀孕下去你太太很可能出意外。”

郑丽媛和她老公都吓呆了，紧接着她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老公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夫妇俩愁云惨雾。郑丽媛抽泣着说：“我已经四十了，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杜社沉着脸不说话，眉头蹙起，池医生满怀同情看着这对不幸的夫妻，王主任极力劝慰：“如果继续妊娠很有可能最后结果就是母儿双亡；终止妊娠也许有很大的风险，但至少能让你延长几年的生命。”

听了王主任的话郑丽媛突然停止了哭泣，她想了想然后问道：“您的意思是，即使我不要这个孩子，过两年我还是会死，是吗？”

王主任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消息对病人来说实在太残忍，哪怕他行医多年，见惯生死，也难免不忍。他为难的看了看郑丽媛夫妇，坐在一旁的杜社却冷静的点点头说：“是的，你的先天性心脏病非常严重，这么高的肺动脉高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郑丽媛和她老公听了杜社的话都沉默了，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开口说：“我现在脑子很乱……我想先回家考虑一下……”

在生死之间做抉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难的，更何况现在面临的是两条生命之间的选择，池医生十分同情的对他们夫妻说：“对，你们先回家好好想想再决定，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来医院找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们的。”

郑丽媛老公扶着她站起来，夫妻俩相互依偎着离开了会议室。

王主任在他们走后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说：“真是没想到，一次偶然的检查居然宣判了胎儿的死刑，唉……”

杜社却沉着脸说：“总比母儿双亡好。”

郑丽媛靠在老公身上缓步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一直密切关注着会议室方向的罗晓飞见他们夫妇满面愁容的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忍不住站了起来，跑过去喊住了他们：“请等一下！”

郑丽媛和她老公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罗晓飞，不明白她要干嘛。罗晓飞跑得有些气喘，言辞恳切的问郑丽媛：“那个心超结果……池医生他们怎么说的？”

郑丽媛安静的看了罗晓飞几秒钟，发现这个年轻的女医生虽然看起来有些稚嫩，但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透着良善，便对她说：“他们建议我把孩子拿掉……”她摇摇头，难过的说：“我还没想好，要再考虑一下。”

郑丽媛以为罗晓飞会说出什么不同的建议来，没想到她却用力的点点头说：“请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清楚，孩子没了还有机会通过别的方式获得，就算自己不能生了，也可以考虑领养。可是如果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啊！”

郑丽媛和她老公听了罗晓飞的这番话不免有些震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悦的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医生！”

郑丽媛和她老公绕过罗晓飞朝楼梯口方向走去，罗晓飞望着他们的背影半天不能动弹。当这对夫妻终于消失在走廊尽头后，罗晓飞才失落地掉转身，她惊讶的发现，杜社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罗晓飞张了张嘴说：“杜老师……”

杜社走到罗晓飞面前，严厉的冷眼看着她说：“无论做任何决定都是病人的私事，作为医生你不应该把过多的个人情绪代入到工作中去，这样只会影响你作为医生的判断力！”杜社说完转身离开，罗晓飞不服的在他身后大喊：“可是作为医生明明知道病人的选择会死亡，难道也不加以阻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