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186)+番外
如今想来,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绕过好几条长廊,慕添平才走进一间屋子。
屋子几乎照不进日光,只有一排烛光将里面大大小小的牌位模糊地照出来。
叶枝看到屋里漆黑一片,密密麻麻地全是牌位,她心中小小地震惊了一把,面上不显露山水,跟着慕添平走进屋子里。
“跪下。”慕添平给中间的牌位上了一炷香,回身便对叶枝说道。
叶枝依言跪在铺垫上。
“磕头。”
叶枝依言磕了三个头。
“哪儿错了?”慕添平果然没让叶枝失望,最终还是绕回来了。
“全错了。”
“少给我耍小聪明,认认真真地给我反省,你究竟做错了什么。”
叶枝跪直身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我没耍小聪明,我就是错了。”
慕添平皮笑肉不笑地问:“那你说说,你哪里做对了?”
“错了也是对了,对了也是错了。”叶枝说得字正腔圆理直气壮,慕添平冷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根木板子,叶枝瞥了瞥那上面被磨得只剩下些粗劣的纹路,“以前打我的那根板子?”
那是叶枝第一次挨板子,记忆里尤为清晰的是慕添平拿着板子,让她摊出双手,一言不合就打了下去。
慕添平拿板子敲了敲她的手背,叶枝自觉地把双手伸出来。
他将板子一头搁在叶枝掌心,另一头自己拿着。
“什么叫做‘错了也是对了,对了也是错了’?”
“世人认为是错的,而我觉得是对的;世人认为是对的,而我觉得是错的。所以您可以说我全对了,也可以说我全错了。众口难平,众味难调,我不在乎对错,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只在乎自己选择的结果。”
“啪!”他用劲之大,在板子落下的瞬间,叶枝的手就出现一条痕迹久久不散。
“何为对错?”
“与之相悖,便为错;与之相投,便为对。”
“啪!”
“死是对是错?”
“心甘情愿赴死是对;天灾人祸而死是错。”
“啪!”
“为谁死是对?为谁死是错?”
“没错。为谁死都没错。”
啪……
“你不是说,对了也是错了吗?哪里没错?”
“可我认为,没错。”叶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气得慕添平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一板子打下去,叶枝的手已经肿得没知觉了。
叶枝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慕添平气红了脖子,“你孤身一人擅闯瞭望台,弃自己性命于不顾,弃手下性命于不顾,是对是错?”
“舅舅说错就是错了。”
“若我说对了呢?”
“那我觉得是错的。”
“你还知道错了?换手!”
“我知道错,但是能够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啪!”
“和你娘一个脾气,倔得很,当初不让她嫁,非要嫁!”
“舅舅,我毕竟是母后十月怀胎亲生的。”叶枝甩了甩被打得麻木的手,一脸无畏的样子。
慕添平忍不住动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满腔的怒火因这一声嗔怪似的“舅舅”消失不见,他放下板子,将手背到身后,在叶枝面前来回踱步,“当年我让你背的典籍还记得吗?”
提起这个 ,叶枝义愤填膺:“您骗我,您让我背的根本就不是典籍,我问过太傅,太傅都说从没听说过。”
慕添平脸色一冷,足足愣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让你背的是慕家家谱和西陈族谱。”
“……”叶枝僵在原地,许久没缓过神来,“哦、哦,我不记得了。”
难怪太傅和奉阴没听说过,这要是听说了才奇怪。
“你好歹也算半个西陈人,我无儿无女,你娘又只有你一个女儿,这两本家谱日后还要由你来继承。”
“那我不用背啊。”
“不行,明日我让人把家谱和族谱给你拿来,你必须要给我倒背如流地记住。”
叶枝垮下脸来,“我此次来西王是有事……”
“没将这两本家谱背下来之前,任何事我都不会答应你。”
“舅舅……”
“废话少说。”看着叶枝红肿的手,他语气里掺杂着一丝温柔,“这一路上你辛苦了,晚些我让人给你送点药,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想吃什么?舅舅给你做。”
“我不想背书……”
“这个你不必再说,你若想达到目的,就必须背下来。”
叶枝叫苦不迭地皱起一张脸,看着慕添平绝不退步的脸色,只能认栽。看来,只有把这两本家谱背下来慕添平才会答应她。
“起来吧,舅舅带你回房。”慕添平温和地说。
叶枝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慕添平身后,一路低声喃喃着什么,慕添平正心情大好,哪里顾得上叶枝的小情绪,他脸上不经意露出来的雀跃让经过的下人频频回头,确认是否是自己看错了,最后发现是货真价实的慕城主,个个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