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93)+番外

这是叶枝想问又不敢问的。叶枝有所顾忌，洛古没有。

大抵早就料到洛古会这么问，罗君无也不逃避这个问题，他笑容得体地说：“听师父说，师叔就是在那一年结识了尚且年幼的萧月吟，所以他的选择是萧月吟。”

“那么你呢？”洛古紧接着问道。

罗君无看着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忽然就和记忆中小小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在永无休止的厮杀中，那小小的身影挡在他前面，他在那个身影后嚎啕大哭，他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眼泪无休止地模糊着视线。

大多都回忆不起了，那个时候，自己有这么爱哭吗？

他轻轻笑起来，笑声中的愉悦引得顾一侧目。

他说道：“而我的选择是大宋。”

“可以告诉我为何吗？”

罗君无摇了摇头，“抱歉，这是君无最重要的秘密，君无不能告诉你。”

听他如此说，洛古显然早有预料，他捋着络腮胡大笑起来，脸上的烙痕看得久了也习惯了，“洛某不过随口一问，罗小哥不必当真。只是……”

他猛地停顿下来，罗君无也不急，他漫不经心地问：“只是什么？”

“你已经做好了与他为敌的准备吗？”

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罗君无反常地笑出声来，末了之后，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洛古，笃定地说：“从他将我扔进伽蓝山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了好一切的准备。无论是赢是输，是生是死，我早已做好了准备。若非如此，当年我何必要告诉他呢。”

“洛将军，”仿佛猜到洛古还会继续问下去，罗君无出声打断了他：“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也谢谢您的好意。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可以为此不顾一切，君无也可以。即使选择不同，我和他始终是殊途同归。我们的目的都一样，尽管所走的道路不同，结果不管谁赌赢了，我们的目的都达成了。”

“况且，君无觉得，自己已经赌赢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前方那抹纤细的身影上。

而他现在所说的这番话，是除却洛古和顾一，谁也听不懂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哈哈哈今天刚好凑够八千字～

第51章 阿婪

正在与震野嬉闹的叶枝心有所感地回过头来，那双深邃的瞳孔冷不防地撞入眸中。罗君无不躲不避, 微微一愣之后, 展颜一笑，叶枝受宠若惊，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一面微笑, 一面回过头去。

今世她不再有过多的奢求, 仅是罗君无情真意切的一个笑容, 她便已蒙恩被德。不如，就将他当做知己交友吧。

她雍容大雅的笑容中，带着淡然与轻松。或许对她来说，用感情束缚着罗君无的同时，也用感情束缚了她自己。她从没想到，罗君无会因这小小的一件衣裳放下对她的芥蒂，从而她恍然大悟，罗君无可以被任何东西所束缚, 而绝不能被儿女情长所束缚。叶枝的穷追猛打, 不仅会让自己变得庸俗，还会累及到罗君无。

总是空口无凭。她已经很多次都决定放过罗君无也放过自己, 若再次重来，罗君无对她一丝亲近都能让她满血复活，此刻她已经明白了，这个人她束缚不了。与其被他疏离，不如事先就保持距离。

大概叶枝绝对不曾想到, 万一罗君无宁愿被她束缚呢？

叶枝突然的沉默令震野好奇，他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三人。他发现，素来不喜将情绪溢于言表的罗君无，脸上竟然带着一抹与平常截然不同呆愣。他呆滞地看着叶枝的背影，瞬息之后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猛地皱起，紧抿着唇瓣，看那副模样，不知是在苦恼着什么。

心中有些诧异，震野也不作他想。而叶枝，对此一无所知。

几人旋即行至前厅，顾一吩咐下人端了些糕点上来填肚子。雨已经停歇，空中仍然还吹着微风，天近日暮，凉意渗骨，小厮照旧点起了暖炉放在角落，又掌起灯，将屏风拉到凤角桌前，虚掩着房门，打开通风口，厅中一时暖和了许多。

他们坐在桌前，不时地拿点心压压肚子，茶也喝得索然无味，叶枝心血来潮，去后院摘了些桃花，为众人酿桃花酒喝。说是酿，实则不过是煮。这门手艺还是四姐教给她的，其实那时大宋并不兴煮酒，四姐向来喜好刁钻，当时在大宋还风靡了一时。

罗君无本不爱饮酒，当夜也浅酌了一杯。洛古更是对叶枝赞不绝口。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便无事可做，便打算各自回房休息。

桃花酒不醉人，喝得多了还是有些晕头转向，更莫说顾一酒量本身就不好，这会儿走起路来都东倒西歪的，至于喝得不省人事，那倒是绝无可能。顾一绝不会因为饮酒而让自己变得毫无防备，无论何事，他心中都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