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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爱笑(164)

不知道她看上哪点了?

图他会唱歌,图他会弹琴?

收音机也会。

12月31日。

她说想嫁给一个当兵的。

真是有病。

总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3月3日。

第一次打架,脸上受了点伤。

不过还好,何子谦伤得比我重。

看来我挺有学武术的潜力的,可以考虑一下报个培训班。

5月7日。

何子谦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不顾一切?

有那个功夫为他掉眼泪,还不如出去吃顿好吃的,做几张卷子醒醒脑。

……

她到底明不明白啊。

再后来,翻过好几页,艾笑看见他似是心烦意乱的写着:“她不会明白了,她不会明白的。”

渐渐地,到某一天,本子上没有了日期,只留这么几句话。

——“我练了一年的球。”

——“还是打输了。”

旁边的一页可能是被他撕过,痕迹很清晰,或许是写了又觉得不好。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林现没有再记。最后的日期是毕业前夕,他的字迹潦草狂乱,前不明因后不明果的划拉着——

“我大概考不上了。”

“不想考了。”

日记到此结束,末尾剩着一叠空白的页码。

而后当兵的生涯,转业进公安的工作,这一切都与之泾渭分明的对立,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似乎前二十年的时光都被这本寒碜的日记封存起来,只要不翻开,那个记忆中的林现就永远不会出现。

艾笑合拢厚实的硬壳封面,背靠在墙上,深深的低头沉默。

浅淡的阳光不经意爬到了她的脚背。

她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又睁开。

日记里的“她”从头到尾没有名字,但艾笑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一瞬,她才突然明白林夫人说那句话的意思,才明白林现的战友对她微妙的态度。

原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她。

只有她不明白。

雨过天晴后的下午,阳光被阻隔在窗外,医院的消毒水味莫名淡了一点,也跟着温暖起来。

“唰啦”一声响。

林现睁开眼时,看见那个拉开帘子的身影。

漫长的人生,仿佛记忆的深处就定格在了这里,阳光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注]:“你无法忘怀的事,不必强迫自己忘记。只待岁月轮转,有缘再见。”——《恋如雨止》

第65章

钱元江被执行死刑是在第二年的初秋。

绵绵微凉的细雨整整下了三天,淅淅沥沥的没有停过。

东郊的树木一夜之间全都黄了,落叶铺得满地都是。

这个时候的烈士墓园格外干净,四时不变的松柏迎风摇曳。天色很暗,虽然是白天,黑压压的乌云罩在头顶,一眼望去居然有一缕微光落下来。

西北角的一座墓碑前站着个青涩的少女,头发扎成一把马尾,因为没打伞,雨珠无孔不入地沾在她的发丝上。

谭悦今年十七岁了,继承了她哥哥高挑的身形,在暑假间猛窜了一个头,已经有几分大人的模样。

谭城的军装照下摆着一束新鲜的马蹄莲,祭奠的水果竟都是去了皮的,好几颗苹果开始被氧化得坑坑洼洼。

谭悦把最后一个剥好皮的山竹放在他面前,自言自语地说:“明明是人民解放军,结果比我还懒,现在给你拾掇好,你也吃不上了。”

“吃不上就看看吧……哎,最后还是便宜那些扁毛畜生。”

她将小刀收回口袋里,仰头淋着若有似无的雨。

十七岁,是个距离成年只有三百六十五天的年纪。

谭城就是十八入伍的,以前她在老家当留守儿童,曾经无比羡慕同学们有爸爸,有妈妈,有一个幸福的家。

现在……不幸福的也没有了。

她好像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想不起有家是什么感觉。

清风拂过的时候,身后忽然多出一只手,在其貌不扬的水果边添了一大把花束。

谭悦回头时,艾笑正将掌心轻放在她的肩上——她现在变高了,也长结实了,必须要抬一抬头才能平视她的眼睛。

谭悦静静地凝视艾笑半晌,蓦地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了她一下。

那柄伞完全遮住了四面八方冰冷的雨水,像个伫立在风雨中的堡垒。

她才感觉到这个怀抱异常的温暖。

“回家吧。”艾笑轻声说。

往回走的路上,雨逐渐大了,风吹来两边树叶的声响,苍茫得仿佛是从遥远的彼方传来一样。

谭悦是在这一刻,从雨声中发现了那些脚步的。

她低着的脑袋向前看去,孤独的石子路上不知几时多了许多打着伞,神情肃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