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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爱笑(90)

医院附近的早餐店真是又贵又难吃,也许是看准了医院伙食更难吃的缘故,老板们肆无忌惮地放飞着自我,态度高贵而冷艳。

有关部门是怎么放任它们活到今天的?

艾笑知道林现对食物挑剔的程度,但如果自己买了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吃下去,故而在这一整条街上转了一个来回,最后只捡了一篮水果。

天刚亮,仅仅耽搁了半小时,医院大厅等着挂号的人却排成了一条长龙,热闹得令人吃惊。

走上二楼,消毒水的味道渐渐浓烈——艾笑其实从小怕闻这个,可能是和畏惧打针有关,心里会无端的焦虑。

等回到住院部,她推门进了病房。

帘子是拉上的,只略微一道光柱投下来,将空气中的浮尘照得一清二楚,流动得仿佛有实质。

林现就躺在这道光柱间,五官棱角分明。

他的睡相极好,好到连艾笑都不忍心吵醒,动作战兢地放下水果,搬起一张凳子,坐在床边。

三月下旬,六点的太阳开始扎眼了,屋里的亮度上去之后,她才注意到林现的脸泛着细微的红。

不过由于肤色黑,红得倒是不明显……

艾笑怕他发烧,伸手试了试温度。

烫倒是不烫,不过挺暖和,想必是睡得很舒服。

她把手收回来,在自己膝盖上摁了两下,颇为百无聊赖,实在没怎么照顾过人,不知道该干嘛。

磨叽了片刻,干脆把水果篮打开,捞出一个苹果来削。

有事情可做,艾笑内心瞬间踏实多了。

她削皮非常慢,一看就知道是初学者,难为这颗外表光鲜的红富士,掉皮的速度还没自己氧化得快。

总算给刮干净了皮,艾笑琢磨之后,一刀束切,打算来个一分为二。

可惜她力道没把握好,刀卡在半路上,位置很尴尬——往下会切到指头,往上又收不回。

正在她跟着苹果较劲时,斜里一只手探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接过刀和水果,轻松麻利地分作两半,将其中的一半递到眼前。

艾笑微微一愣,目光顺着苹果延伸,对面是林现一双温和而倦然的星眸,或许是生病,也或许是睡太久,神情有些苍白的感觉在里头。

“水果不能这么削的。”

他居然没忘记要纠正她,“你平时在家不削苹果么?”

艾笑十分老实地回答:“我都是直接上嘴啃。”

林现:“……”

很多时候他也纳闷,她家务上两眼一抹黑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生活的。

大概真的应该感谢外卖这个新兴行业吧。

那只苹果被她折腾得坑坑洼洼,艾笑看着林现认真的吃完,问他:“你醒多久了?”

他掀开被子丢掉核,索性便坐在床沿,“你摸我头那会儿醒的,也没有很久。”

艾笑咯噔一下。

其实是想知道他看自己多久了,这么一来,必然是围观了她削水果的全过程,尴尬的汗毛从背后根根直立,幸好发红的是耳朵,不上脸。

“刚缝了针,现在起来没关系吗?”

林现说没什么,“躺久了才会疼。”

随即用手去碰后脑勺,那里贴着纱布,厚厚的一层,有浓郁的药水味。

一共缝了四五针,大夫交代要忌生冷,常休息,十天之后再来拆线。

他从抬起的手臂后不经意瞥到了艾笑的神情,她视线极专注,极担忧,定定地望着伤口的方向。

林现一下子就感到有些内疚。

他知道艾笑是很在意这种由于救自己而害别人受伤的事情,她会比一般人更加的往心里去。

“昨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起先没听懂,含糊“啊”了一声,随后才慢慢反应过来,也不客套,居然如实点头:“对,吓到我了。”

艾笑摊开掌心给他看,“他们把你一拉开,我两手都是血。”

而且是从头上流出来的,她当时心就凉了一大截。

几乎一整夜都想着,怎么办,要是伤到脑子怎么办?

林现因她的动作而不自觉地盯着那双手,纤细的十指上当然什么也没有,早就洗净了。

他发了发呆脱口而出:“毕竟你比较重要……”

然后又意识到这句话不妥,忙解释,“我是说,在我们人民警察心里……群众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说完自己都觉得奇怪,索性闭嘴了。

艾笑看着他像没睡醒似的有些语无伦次,没忍住笑,起身拍小狗一样在林现头发上揉了两下,“知道了人民警察,群众会记得给你送锦旗的——再休息会儿吧,我去问问找医生你的情况。”

她收拾好床头的果皮和杯子,捞上包往外走。

林现就这么一直目送艾笑出去,等听不到脚步声了,才重重往后一仰,为自己刚才讲的那句智障话后悔,恨不能读档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