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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天逸短篇集(12)

“李将军?”燕子轩脱口而出。

“是我。”李无归推开门。

子夜时分,苍穹中一弯下弦月勾厉如刀,清冷风气卷起碎雪刮进屋门。

燕子轩匆忙从被窝里钻出来,光脚踩在地上跑过去,边跑边问,“您怎么回来了?”

两个月前李无归奉命挥兵南下平定西南边境乱党,军营里并没收到他们即将回师的消息,燕子轩心中疑惑着,但也按捺不住狂喜,一双乌亮的大眼睛急迫地在李无归身上来回扫了个遍,嗓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您没受伤吧?”

“没有。”李无归浅笑,将一根花枝塞到燕子轩手中,然后猛地将燕子轩横抱了起来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地上凉,别冻着脚。”语毕,却也没把人放下,而是顺势让燕子轩坐在自己腿上揽入怀中。

燕子轩愣了一下,紧张得说不出话,只好不错眼珠地盯着手里的花枝看。

枝上花开正艳,鲜嫩花瓣沾了外面的细雪,雪又化成水挂在花瓣上,花枝一抖,摇落一地碎光。

花美,拿着花枝的手也是白皙清瘦,十指修长。

“南边的花都开了,我想着这里终年天寒地冻的,都看不见什么花,便折了一枝给你。”李无归说着,将手轻轻覆上燕子轩拿着花枝的那只手。

燕子轩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瓷白面容烧得绯红,颤声唤了句,“……李将军?”

李无归没应,甚至也没看他,只是望着被棱格分割得黑白分明的窗,眼中带着一丝惆然,梦呓般喃喃道:“‘李将军’?你以前叫我什么来着?”

“我叫您……”燕子轩小心翼翼地偷眼看李无归,那英俊面容在月光下白得像雪,两道浓秀长眉斜飞入鬓,眉下一双清冷的眼睛,好看得像是画匠用最细的工笔一丝丝儿地描在画纸上的,清晰秀致,纤毫毕现。

这是燕子轩想了十五年的脸。

十五年前,他们一个住巷子头,一个住巷子尾,燕子轩生得瘦小经常被大孩子欺负,每每就是李无归带着他去讨回公道,那时他是一口一个哥,天天黏在李无归身后,叫得亲密又热络。

十年前,燕子轩追随着李无归进了军营,只是一个在天策,一个在苍云。李无归在军中仍是顶厉害的那个,燕子轩每次见了都会和其他的新兵一起叫他一声前辈。

而五年前,李无归立下大功,封了将军。两个人的距离便再也没这么近过,难得见一次面,也总隔着一层恭恭敬敬的膈膜。燕子轩并非趋炎附势之徒,他只是打从心底里崇拜李无归,因此不敢僭越半步。

李无归却没等他回答,而是继续道:“那日,王副将的庆功宴上,你被他们灌多了酒,他们问你有没有心上人……你怎么说的来着?”

燕子轩猛地绷直了身体,指尖紧紧掐住那根花枝,咽了咽口水涩声道:“我说,有。”

“是我?”李无归问,虽是问句,但语气笃定。

“是。”燕子轩在李无归怀中坐得笔直,像在校场受训一样,等待着李无归的回应。

心跳得连胸腔都在发痛。

没想到的是,李无归却用一种无法言喻的难过目光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叹了口气。

燕子轩顿时如坠冰窟,手脚都凉得没了感觉,心里酸楚,兀自慌乱解释道:“我……只是想想罢了,没有别的……”

李无归轻笑了一声,突然一手按住燕子轩的后脑,俯身噙住他的嘴唇,含在口中大力吸。吮起来,燕子轩毫无防备,吃了一惊,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向外挣了挣,然而却被李无归死死嵌在怀中动弹不得,只好微微仰起脸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感受到李无归绵软微凉的嘴唇带着些许急躁地噬。咬着自己,从未历经情。事的燕子轩心跳狂乱,脑中一片空白。

手一软,花枝掉在地上。

李无归亲了一会儿便抬起头,燕子轩得救般张开嘴唇喘气,李无归眸光一暗,趁着这空当又猛地亲了下去,燕子轩按捺不住地发出一声细弱呻。吟,李无归便如得到鼓励一般,身子向前一倾,将燕子轩狠狠压到在床上,两个人正亲得天昏地暗之时,李无归忽然用前臂支起身体,凑到燕子轩耳边,低声道了句:“我也有意中人,是你。”

燕子轩眼中染了一层水雾,这一夜接二连三的大悲大喜快把他击晕了,心绪还未平定下来,李无归又开始用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耳廓,语声轻柔魅。惑,一字一字道:“我打小就喜欢你,你那时又瘦又小,比女孩子还漂亮,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无归哥哥’,呵,我那时天天想娶你当媳妇,后来才知道两个男人是不能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