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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101)

想起什么,他一回头,“…不知道那位公子姓什么,我这么冒昧进去怎么找他?”

李老汉一拍额头,“瞧小的这记性,那位公子说了,他在品香阁等您…” 偷偷嗳着韩长生的神色,他暗暗为穆婉秋捏了一把汗。

品香阁?

韩长生又是一惊。

品香阁是天香楼最豪华的雅间,听说一宿就近百两,即便这样,轻易也是订不上的,毕竟作为小香都,朔阳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人多,尤其这个时候,正赶上斗香会,各家客栈都人满为患,光有钱,没有点特殊背景,别说品香阁,就是一般雅间客房也不订不上。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莫非…

福灵心至,韩长生心一动,他想起了这天香楼是黎家的产业,又想起了腊月里见过的那个白衣若仙的黎君,忙扭头问道,“李…”

“客官,您住宿还是用餐…”正要在问,守门小二迎上前来,上下打量着一身青衣的韩长生,“敝店已经客满,你要住宿还请另觅客栈…”光瞧这身衣服就不是有钱人,小二的语气不觉间带了几分轻慢。

“我…”有些犹豫,韩长生看了李老汉一眼,硬着头皮道,“有人约了我,在品香阁等…”

“品香阁…”守门小二立即堆了一脸的笑,“你就是韩记的韩掌柜?”

瞧见小二前后迥然不同的态度,韩长生对即将要见到那个蓝衣公子更是悬起了一颗心,他点点头,“麻烦小二哥了…”

“韩掌柜请随我来…”不等他说完,店小二躬身做了个请字。

登上三楼,一阵杳杳的琴声破空而来,如清风似流水,潺潺铮铮的,韩长生忐忑不安的心顿时一静,他放缓了脚步,暗道,“…难怪这里的雅间会这么贵,就单这琴音,花个百八十两听上一回也值了。”

小二在一扇虚掩的紫檀木雕花门前停下,韩长生才发现,杳杳的琴音便是从里面传出,下意识地抬起头,门楣上赫然写着“品香阁”三个古朴厚炽的大字。

这就是品香阁?

怕打扰了这旷古一见琴音,没敢出声,他询问地看向小二。

“…韩掌柜稍候。”小二压低了声音,抬手正要敲门,门一开,一个绿衣丫鬟缓步走出,上下打量了韩长生一眼,回头看着小二,“…可是韩掌柜来了?”

“…我已奉命给带来了,麻烦丁香姐姐给传一声。”小二点点头。

“黑公子有话,人来了直接进去就是…”丁香笑道,转向韩长生,“韩掌柜请随奴婢来…”

黑公子?

韩长生一怔,竟然不是黎大公子。

一路走来,他仔细琢磨,能住得起这品香阁,听得起这雅乐的人,除了那日集上他见过的白衣若仙的黎君,再无他人。

满腹狐疑地迈步走进雅间,只扫了一眼,韩长生便倒吸了口冷气,金堂玉马,雅间里摆设的豪华自不必说,最引他注意的是迎面金丝楠木云龙纹翘头案上,小巧玲珑的兽鼎香炉中,香烟袅袅,周身青光流转,燃的竟是在天风香馆轰动一时只品不卖的青香

能在天风香管淘得一只青香,这黑公子到底什么来头?

目光落在金丝楠木云龙纹翘头案后,正专心弹琴的蓝衣公子身上,韩长生更是一震,这已臻极境琴声,竟是出自此人之手

他到底是谁?

一瞬间,韩长生的身子矮了半截,眼里溢满了尊崇。

“韩掌柜请坐…”丁香挪椅子让他坐,另一个绿衣丫鬟已经端出了一壶香味醇厚的大红袍,“韩掌柜请用茶…”

哪里肯坐,韩长生静静地站在那里,此情此景此境,能闻到这曼妙的幽香,听到这流水般恬淡到极致的琴声,即便碌碌无为,此生足矣

一时间,韩长生竟忘记了多日来生意上的烦恼,认真地听起来。

第九十九章谈判(下)

“韩掌柜着急,我去叫了黑公子…”见他不坐,丁香抬脚走向案几。

被韩长生一把拽住,无声地摇摇头。

流水到最低处,声息渐无,眼前恍然一片鸟语花香的自然风光,长出一口气,韩长生擦了擦汗,正要开口,突然,穆婉秋手指一阵急动,恍然千军万马又似乎急风骤雨,破空奔腾而来,韩长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扑扑地跳起来。

一声极其尖利的嘶鸣之后,所有的声音顿时一空,穆婉秋缓缓地站起身来,雅间里的人顿时忘了呼吸,静静地看着他神态悠然地走过来。

“…韩兄请坐。”

回过神来,韩长生才发现,那蓝衣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他面前, 正微微含笑地请他坐。

“不敢…不敢…”下意识地连说了两声不敢,韩长生一激灵,忙又改口,“奇才啊奇才,公子的琴艺怕是整个大周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韩兄过讲了…”穆婉秋淡然一笑,“如果你听过黎兄的琴艺,就不会这么说了…”在椅子上坐了,穆婉秋招手让他坐。

黎兄?

常听说黎君的琴音天下无双,不用猜,此人说的一定是他,想不到他竟然跟大业黎家的大公子称兄道弟。

他到底是谁?

“…请问公子尊姓?”在椅子上搭边坐了,韩长生欠身问道。

“…我姓黑,单字一穆,韩兄叫我黑贤弟就好。”说完,穆婉秋便不再言语,端茶轻呷起来。

没有银子,没有背景,要想和混迹商场多年精明老道的韩长生把这桩买卖谈下来,她必须先造势,让他在心理上畏了自己,她才有压价的空间。

看着他一副连坐都不敢的样子,穆婉秋心里暗笑。

今儿这事儿,成了一半

仔细搜索了一遍记忆,韩长生也没想起大周有名有姓的豪门望族中,有谁家姓黑,谁家有这样一个洒脱不羁的公子。

望着黑纱下那张清俊的脸,韩长生沉默下来。

“…也许他用了化名也难说,再说,大业安康那么多豪门望族,王子候孙的,我也未必都一一认识啊。”良久,他暗暗舒了口气,心里排解道。

“敢问黑公子约在下来…”沉静下来,他开口问道,“何事?”

他终于开口了。

穆婉秋放下手里的白玉杯,“…听说韩兄的香料行要出兑?”

韩长生腾地坐直身子, “黑公子想兑?您…”声音戛然而止,他上下打量起穆婉秋。

这么豪气阔绰的一位公子,怎么会看上他那个千八百两银子的小买卖?

莫非…

他是在装阔?

念头一闪,韩长生又摇摇头,暗道,“不可能,就算他有几个银子想装阔,这天香楼的黎掌柜却不会陪他闹着玩。”都知道这天香楼是大业黎家的产业,是朔阳第一楼。

一瞬间,他便把刚刚冒出来的念头压了下去,随即想道,“对了,对了,黎家大公子腊月里进了我的料,就已露出要打破朔阳姚家一人垄断香料市场格局的苗头了,这人和黎大公子称兄道弟,显然和黎家关系匪浅,难说不是黎家人看不惯姚家欺行霸市,化了名过来,想先盘了我这小店,然后一点一点地分化瓦解姚记一家独大的香料市场格局…”

想到这儿,他脸上又是一喜。

被姚家逼入绝境,他比谁都希望能看到姚家衰败的那一天。

轻摇着象骨牡丹美人纹折扇,穆婉秋望着一瞬间韩长生变了几变的脸微微地笑。

对上黑纱下,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韩长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哈哈大笑起来,“我对外要价是一千三百五十两,黑公子想兑,我就让一让,一千二百两…”神色一正,“如何?”

轻摇折扇,穆婉秋但笑不语。

“…怎么?”韩长生的心瞬间沉下来,难道他猜错了?

他被姚家打压在朔阳已不是秘密,试问,朔阳谁不怕姚家?

怕是他这个香料行除了眼前之人和姚记,是没人敢接的,给了姚家,他死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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