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叔,不是您提醒,我还真不知道有这规矩…” 穆婉秋拉住要开口的李老汉,“大叔放心,我就回去和黑公子商量…”
瞧见有人往这边看,孙快手忙打起车帘,“阿秋快上车,晚一晚又该被围了…”她现在可是名人。
穆婉秋轻快地应了一声,马车刚动,想起什么,穆婉秋又撩起车帘,叫住已走出老远的孙快手,“大叔…”
“什么事?”孙快手回过头。
“大叔想不想去柏叶坊?”驱车来到孙快手跟前,“黑公子人很大气,工钱一定比李记高…”李老汉虽然忠厚踏实,可人太蔫,撑不起门面,她要去大业,还真需要一个像孙快手这样,为人仗义又有气场的人坐镇。
微一怔神,孙快手哈哈大笑,“阿秋,好样的”他笑的鼻子有些发酸,“发财了竟不忘了你大叔。”
李老汉也跟着闷声地笑。
“…那大叔是应下了?”穆婉秋欣喜笑道。
笑声一敛,孙快手摇摇头,“就怕黑公子雇不起我喽”
“大叔想要多少工钱?”穆婉秋笑问。
她是打算给他分红利的,怎么会怕雇不起
“工钱是小,你大叔人老了,不值钱…”孙快手摇摇头,神色一黯,“是那赔付,黑公子未必能拿得起。”
“…赔付?”穆婉秋摸摸身边的一百两银元宝,“…大叔的契约不就剩三个月了吗?”
孙快手的工钱是每月十两,三个月三十两,十倍是三百两,加上杂七杂八的,也不过四百两银子。
四百两是天价,要是七天前穆婉秋想都不敢想,现在她不怕了,她相信,柏叶坊一开张准是个满堂红
攥了银子,她别的都不做,首先给三妮儿和孙快手“赎身”。
“…三个月?”孙快手一怔,“…谁说的?”
“…不是吗?”穆婉秋看像李老汉,她特意让锁子娘打听的。
“是内人听弟妇说的…”李老汉也满脸疑惑,“难道不是?”
“嗨…”孙快手叹了口气,“那是几天前吧?”
“对…对…”李老汉连连点头。
“变喽…”孙快手摇摇头,“我才和东家续了八年的契约。”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下聘(上)
“…续约?” 穆婉秋猛抬起头,“大叔为何不等斗香赛结束之后?”
李记的东家太刻薄,孙快手偶尔也流露出想换东家的心思,他手艺好,这次又拿了第三,契约还剩三个月,这么优越的条件连她这个穷人都动了心,别说那些有名的大香料行了。
他何必一定要匆匆地在斗香会前签呢?
而且一续就是八年
“…东家怕我跑了。”孙快手言不由衷地笑了笑,沧桑的眼底满是苦涩。
“…怕你跑了?”李老汉一怔,他记的东家不是特别得意孙快手,嫌他性子刚,竟为香工说话,“东家给你长工钱了?”
孙快手干笑两声,岔开话道,“阿秋的心意我领了,你可千万别跟黑公子提这事儿,讨不了好去。”
“大叔…”
“家里有事,我先走了…”不等穆婉秋再说,孙快手打了招呼,匆匆地走了。
“大叔续约一定有什么隐衷…”望着他萧瑟的背影,穆婉秋自言自语。
“要不…”李老汉犹豫道,“我晚上去打听打听?”
“算了…”穆婉秋摇摇头,“那么要强的人,你问了,他也不会说的…”放下车帘,穆婉秋眼里现出一丝迷惘,“…八年,八年零三个月就是九十九个月,每月十两,十倍的赔付就是九千九百两…我去哪弄那么多银子?”
正思量着,马车停了下来,“…叔儿,怎么了?”穆婉秋撩起车帘,一抬眼,正瞧见前面两辆华丽的马车横在路上。
“阿秋先坐着,我去看看…”李老汉挂了马鞭,翻身跳下马车。
正要点头,穆婉秋一眼瞧见路旁的榕树下一袭炫紫的衣衫,忙叫李老汉,“大叔,我去吧…”
“阿秋…”她现在是名人,一露头就有可能被围堵,李老汉叫了一声,正要阻止,穆婉秋已跳下马车。
“公子安…”缓步来到榕树下,穆婉秋朝正背对着她,仰头看着树上的鸟儿的黄埔玉轻轻一福身。
“噢,是白姑娘…” 黄埔玉转过身,恍然才看到她, “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有缘?
明明是他堵了自己的路,竟说是有缘,前一世怎么从没发现他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对上黄埔玉一脸惊喜的表情,穆婉秋哭笑不得,“…前面的马车可是公子的?”又道,“…我能否借路过去。”
“车轮坏了,正在修,耽误白姑娘赶路了…”扭头看了一眼,黄埔玉解释道。
扭过头,穆婉秋才注意到前一辆马车的车夫正满头大汗地趴在车底。
不会吧。
车坏了,完全可以到赶路边去修,这位倒好,两辆车都赌在了路当中,也不怕行人恼了,一人一脚把他给灭了。
心里好笑,穆婉秋微微一福身,“既然公子要修车,我绕道好了…”转身就往回走。
黄埔玉神色一僵,狭长的眸子随即闪出一道光彩,他一闪身,转到穆婉秋身前,“…相见即是缘,白姑娘怎么不问我姓什么?”又道,“还是白姑娘早就认识我?”潜意识里,他和穆婉秋一定在哪儿见过,只是他不记得了。
从第一面,他就觉的眼前这小姑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萍水相逢,何来有缘…”穆婉秋淡然一笑,“…公子贵姓。”
茫然地看着穆婉秋,半晌,黄埔玉才回过神来,“我姓黄埔,单字一玉,白姑娘叫我玉大哥就好。”
“原来是黄埔公子…”穆婉秋微微一福,“…黄埔公子无事,我告辞了。”柏叶坊明天开张,她忙着呢。
说了要走,可黄埔玉就像没听见,手打折扇逍遥地屹在那里不动弹。
穆婉秋就皱皱眉。
“公子,马车修好了…”正僵着,车夫过来回道。
黄埔玉收了折扇,朝穆婉秋一拱手,“白师傅妙手神技,令人敬仰,可否借一步说话。”抬手请她上前面的马车。
“这…”
这些人想尽办法约她会谈,无非都是为了秘方,她实在没精力应酬,只是,这黄埔玉前世对她总是有恩,这一世,如果能在生意上帮他一把,也算是还了前世的一份情,无奈,柏叶坊开业在即,她的确很忙。
正犹豫着怎么拒绝,一眼扫见傅菱姚谨带着一群人匆匆朝这面赶来,她心一动,就点点头,“黄埔公子盛情我却之不恭,叨扰了…”回头吩咐李老汉,“…大叔先回去吧。”
才得罪了谷琴,她急需借势壮己,相信谷琴知道她和黄埔家有联系,总会投鼠忌器吧。
见她答应了,黄埔玉神色一轻,亲自给她打起车帘,“白姑娘,请…”
猛地站住,眼睁睁地看着黄埔玉温文有礼地扶穆婉秋上车,姚谨狠狠地一挥拳,“…又让她逃了”
望着缓缓而去的马车,傅菱眼里掠过一抹深思,“那人好像是黄埔家的世子…”
黄埔家身为大周四大望族之一,财力背景甚至比柳家还厚,仅次于黎家,穆婉秋怎么会认识他?
这个消息,得赶紧回去告诉师父。
…
“…什么?”如被火燎了屁股,听姚世兴说请了媒婆,姚夫人嗷的跳起来,“你竟想让武儿娶白师傅”
那个低贱的杂工,怎么配她的武儿
姚世兴脸色一变,“夫人”他挥手打发了满地的奴才,
察觉失态,姚夫人又坐回来。
“她已经是谷大师的爱徒了…”姚世兴叹息道。
姚夫人声音软了下来:“可是…”
可是,她毕竟是匠人啊。
调香师属匠籍,和三班衙役、戏子一样,是贱籍,这样的身份,做个滕妾都是高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