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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154)

“本官的贴身侍卫被人害死在云山下…”收回目光,阮钰爽朗地说道,“黎公子府上最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

可疑的人?

查案子竟查到他头上了!

听着这话,黎君脚下一滞,转头看向阮钰。

对上他微微发寒的目光,饶是身经百战,阮钰心也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他哈哈一笑,“哈,哈,黎公子别误会,本官只是例行…”正说着,余光瞧见不远处那纤细单薄的身影一个踉跄,他蓦然转过头,黎君也循目望去。

被脚下的石子险些绊倒,穆婉秋强自站稳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胸口又泛起的一股不适,用尽全力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望着那僵直纤弱的背影,黎君眼底掠过一抹深思,余光瞥见阮钰也正紧紧地盯着她,就一把拉过他,“…既然来了,都尉大人请去厅堂一叙。”一转身,状似无意地遮住了阮钰的视线。

“公子,就是那儿…”带黎君穿过一条长长的古巷,黎苍指着西面一坐低矮破旧的院落说道,“阮侍卫失踪了两天,昨晚被人发现死在那个小屋里…”

“…两天?”黎君嘴里重复了一句,眼睛向四处扫去。

两天前不就是他刚回来的那天吗?

思绪中像是有什么要被抓住,只一闪,便不见了踪影,黎君皱皱眉。

他遗漏了什么?

“官府的人昨儿在这儿守了一夜,今儿一早就撤了…”见黎君皱眉,以为他担心官府的人就在附加守候,黎苍解释道,“自您传信说阮大人去了黎府,小的就一直派人在这盯着…”

“…查出阮钟的来历了?”收回目光,黎君迈步朝小院走去。

“听说是阮大人的死士,一年前开始随着阮大人身边,很受器重…”

“…之前呢?”黎君伸手推开院门。

“听说之前一直在阮家的密营训练…”

“…打探出阮家密营的情况了?”听了这话,黎君突然回过头。

黎苍连忙站住,“奴才正在打探,阮家的密营戒备森严,我们损失了几个秘蝶都没能打进去…”

“抓紧打探…”黎君点点头,“另外,告诉大家,把收集都尉府的情报放在首位…”

既然阮钰把目光投向了黎府,自己就不能不接招。

“是…”黎苍应了一声。

“还有…”正要迈步,黎君又回过头,“…打探一下阮钟出道这一年来,都做了什么案子,得罪了什么人…”回头望着那扇虚掩的门,黎君暗道,“…初来大业,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他?”还是,“…这原本就是阮大人设的一个局?…意在打入黎府?”

第一百四十三章 案发(下)

“公子您瞧,门板都碎了…”一进屋,黎苍第一眼就发现碜裂在墙根处的破门,显然是被用暴力踢飞的,几步上前扶起来,仔细察看着上面的脚印。

半截土炕,参差不齐的窗台,此外屋里再无他物,扫了一圈,黎君目光又重新落回地上,阮钟的尸体早被人抬走了,地上只留下一摊污血和一堆杂乱的脚印,大部分都是官府的人留下的,再细查也没意义,黎君目光就移向别处,在一片干涸乌黑的血迹上停住,“…这就是阮钟躺着的位置了。”忽然,他眼前一亮,血迹不远处,一小块地面的颜色微微发白,和周围的黄土略有不同,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

黎君蹲下身,用手摸了一把,轻轻一捻,竟是香灰,眼前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穆婉秋慌乱地要藏起来的那个带血的博山炉,心不由通通地跳起来,他匆忙把手伸到鼻下。

隐隐的,就是那天的味道。

联想起她送自己的那个解毒香囊。

饶是冷静,黎君额头一瞬间也出了一层细汗。

难怪那么紧张,她那天竟然杀了人!

用香杀的!

传说有一种香,吸入后就会令人五脏俱碎,和阮钟的死象一模一样。

她为什么要杀人?

要知道阮钟武艺高强,纤弱如她对上他,一个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脑海里臆想着他们对决的场面,黎君的心都微微发颤,到底什么仇恨,让她那么一个纤纤弱女竟动了杀念,不惜以身涉险?

上午阮钰到底发现了什么,才出手试探她?

一开口就要她,真是因为垂涎她“难得一见”的美色吗?

“…这是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黎苍也蹲在黎君对面伸手去摸他刚摸过的地方,“香灰?…竟是新鲜的呢。”他惊讶地叫起来,抬手指着挂满蛛网的屋顶,“…公子您瞧那蛛网这屋里显然好久没人住了,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香灰?”一边闻着香灰,嘴里嘟囔道,“谁这么特色,一边杀人,还一边烧香念经超度亡魂…”

说着话,他眼睛落在刚刚放下的门板上“…公子快看,那上面也是,刚刚奴才竟没注意。”

黎君蓦然扭过头。

可不是,被黎苍挪了个位置,映着窗口的阳光,那破旧的门板上,斑斑点点的,之前没往这方面联想如今再看过去,恍然都是香灰的痕迹。

“…走吧?”他猛然站起身。

“公子!”黎苍一怔神,这么重大的发现公子怎么竟不细究?这绝不是他的作风!

正要询问,黎君已经出了屋,黎苍忙起身追了出去。

“…公子这就回吗?”见黎君站在院儿里等他,黎苍几步追上

没言语,黎君招手让他向后。

慢吞吞地向后退了几步,黎苍满脸狐疑地看着黎君,就见他一抬手,跟着轰隆隆一声巨响,一座破旧不堪的小屋瞬间被咦为平地…

紧跟着黎君,直出了古巷口黎苍才呼出一口气,“公子…”他压低了声音问,“您为什么…”问了一半,忽然眼前一亮,“…您知道凶手是谁了?”

只有知道了凶手是谁,公子才会出手掩护!

“…不管是谁既和阮大人作对,就是我黎家的朋友。”好半天,他才听道黎君那云淡风轻的声音。

“这…”身子一滞,黎苍猛地站住。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家公子做事从来不是这样是非不分的。

一晃神,他又快步追了上去,“公子说的是,阮大人是英王的走狗,跟他做对,自然是太子这边的人。”

出身阮家的密营,阮钟也算是个高手,能一个照面就杀了他的人,身手一定不凡,他家公子自然爱惜。

“速去府衙把阮钟的尸体毁了…”正想着出神,黎君突然转过身。

黎苍一头险些撞上,忙来个急刹车,“公子,您…您是说…”去戒备森严的府衙毁尸可不是阄着玩的,口吃了半天,他忽然醒悟,“公子是想好人做到底,否则阮大人迟早会发现尸体背后的香灰…”念头闪过,黎苍一纵身,已不见了踪影。

晃晃悠悠地端着一罗香丸,穆婉秋但觉胸口热浪翻滚,摇摇欲坠,黎记的香罗材质轻,体积小,平日穆婉秋端着轻轻松松,今日却不同,她感觉手里的香罗似有千斤,脚下的路如有万里…

“…我不能歇,一歇就再端不起来了。”心里不住地提醒着自己,穆婉秋一步一步地挪着,终于来到高高的晒香架前,她脚再抬不起半分。

从没发现,黎家的晒香架竟这么高,穆婉秋颤颤巍巍地把香罗担在木梯上,试了几次,脚怎么也抬不起来,更别说踏上那一步多高的阶梯了,…有谷琴在,这院里是没人肯帮我的。”大口喘着气,穆婉秋想喊谁过来帮把手,话到嘴边,她终是没喊出口。

感觉眼前阵阵发晕,虽有阶梯担着,可手上的香罗仍似有千斤,下一刻,她就支撑不下去了,穆婉秋使劲咬着牙,用力地抬起脚,再一次试着蹬上木梯,忽然手上一轻,她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被一只大手稳稳地扶住,感觉一丝清凉自后背传来,穆婉秋胸口一阵舒畅,“谢谢…”以为哪个杂工好心,穆婉秋回过头,不觉一阵惊喜,“黎…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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