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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9)

“哥…”穆婉秋不满地叫了声,“我只是给哥留个念想。”见柱子回过头来,又撒娇道,“我怕哥长大了,变了样,见了面我认不出来,到时哥拿出这个来作证,我就认识了…”

“可是…”柱子咬了咬嘴唇。

“…哥拿好,我走了。”穆婉秋随手把剑扔到柱子脚下,转身就走。

看着穆婉秋的身影远去,柱子的眼前有些模糊,他缓缓地蹲下身,捡起脚下的断魂剑,轻轻地抚摸着那温润的剑柄,那里还残存着她手上冰冷的温度。

忽然,柱子收起剑,猛站起身来,快步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穆婉秋一阵心跳,紧紧地攥着打蛇棍,她缓缓地转过身。

是柱子追了上来。

“…慢点跑,仔细别摔了”穆婉秋快步迎了上去,“哥还有事?”

“我送你去平城…”柱子坚定地说,“这一路还要翻两座山,都是丛林,妹妹一个人我不放心!”

“可是…”

“走吧…”不让她说,柱子拽了她往前走。

“…不行!”穆婉秋执拗地站在那里,“叔儿和婶儿找不到你会急死!”

更主要的,她是个罪臣之女,此去一路凶险,生死未卜,她不想连累了这个质朴醇厚待她如亲生妹妹的小男孩。

她一个天涯孤女,死便死了,何苦累了柱子,累了马永一家人,能在这质朴的小山村里,让她重温到有家的温暖,她已经足了。

“你放心,我不会走丢的,我十岁时跟爹去过一次平城…”见穆婉秋不肯走,柱子急红了脸,“天不早了,我们快走,仔细村长找来这里…”

“不行,你快回去,叔儿和婶儿该急了!”

“柱子…柱子…”

“柱子…柱子…”

正撕扯间,柱子娘的声音从前山传来,中间还夹杂着村里其他人的声音。

第十章 挨打

 “不好了,我娘找来了…”柱子脸色大变,“一定是村长逼着娘来找我们!”紧紧地拽着穆婉秋,“我们快走,再晚就来不急了。”

“不行…”穆婉秋使劲挣脱了他。

“你…”柱子急黑了脸,额头上青筋闪现。

“我们跑不掉的…”穆婉秋指着山顶,“他们只要站在山顶上,就能看到这条路!”

“…那怎么办?”柱子回头瞄了瞄山顶,穆婉秋说的一点不差。

“嗯…”穆婉秋低头想了想,“我先藏起来,你去把他们引开。”

“我…”柱子有些犹豫。

“快点,再晚就来不急了。”穆婉秋果断地吩咐道,指着不远处的背筐,“你就说出来采猪食了…”

柱子下意识地应了声,回头拽了穆婉秋,“快,你就先藏在那颗油杉树后面,那儿有个小坑…”

用树枝把穆婉秋遮好,柱子捡起地上的背筐,小声说道,“妹妹先在这儿藏着,等我引开他们,就回来送你。”

“嗯…”柱子倔起来像牛,怕他不走,穆婉秋爽快地应了声。

“一会儿的功夫,你又死哪去了,找也找不见影…”在山顶遇到走得满身是汗的柱子,马永媳妇劈头就问,一边朝他身后望了眼,没见穆婉秋,恍然长出了一口气。

“采猪食了…”柱子把背筐给他娘看,又看了眼站在他娘身边的李麻子媳妇和村长媳妇…“这后山不常来人,灰菜长的又大又肥…”

“就你一个人…”村长媳妇看了眼他身后,又瞄了瞄通往山外的小路,“…没带你妹子?”

“妹妹在家用马鬃编香囊呢…”看了眼李麻子媳妇,“还是前儿去大娘那儿拿药,见大娘编的好看,上了瘾…”

村长媳妇回头看李麻子媳妇。

“…那丫头手倒是巧,见我编,就嚷着要学,一过晌就学会了,还编得有模有样的。”

“噢…”村长媳妇点点头,回头看柱子,“她没在家,村里来了个大官,想见见她,我和你娘以为她和你一起上山了呢…”

柱子看了村长媳妇一眼,没言语。

他是村里有名的闷葫芦,除了对穆婉秋话多,有时一天也没一句话,见他一声不啃地往前走,村长媳妇不疑有他,跟着往回走,看到他背筐里采了许多花,神色候地一变,大声说:

“…你妹子和你一起出来的!”

柱子身子顿了下,接着又一声不响地往前走。

“…你站在!”喊住他,村长媳妇又转身回到山顶仔细地瞭望。

柱子攥紧了拳头,心通通地跳。

“他婶子…”家里一地的鸡鸭鹅狗等着她回去喂,见村长媳妇又疑神疑鬼地返回山头,李麻子媳妇有些不耐烦,“那条路我都看了几遍,没人影…”又道,“这山里,狼蛇虎豹的,啥子都有,阿秋那么娇瘦个小丫头,哪敢一个人走?”

村长媳妇看了李麻子媳妇一眼,又回头盯着远远地站在那儿的柱子,“…你背筐里怎么这么多花?”

柱子一愣,下意识地回过头,一直以来,他都没看背筐里穆婉秋都采了些什么菜?

“…你说啊!”马永媳妇也变了脸,狠狠耸了他一把,“你婶子问你话呢?”又回头冲走回来的村长媳妇道,“他婶子你别生气,他就是这样,三棒子打不个屁来!”

“这可不是别的,城里的大官要见阿秋,正在村长家等着呢?怎么回事,柱子你说…”也看到柱子背筐里的花儿,李麻子媳妇心里也化魂,真放走了阿秋,她吃不了兜着走。

马永媳妇变了脸,额头被太阳晒出了汗。

“…给妹妹摆屋里养着,香!”好一会儿,柱子红着脖子,吭哧吭哧地说道,转了身就往山下走。

哧的一声,李麻子媳妇笑出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瞥见村长媳妇一脸鄙夷,又闭了嘴。

马永媳妇娘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出来时,屋子门窗锁好了吗?”见他没应,又问了句,“我屋里的钱怎么不见了?”

柱子脸红到了脖子,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往前走。

“柱子是个老实人,你问他有什么用?”村长媳妇嗤笑一声,“…家里养了个白眼贼,那钱还能留着住?”又煽动道,“有那么个贼爹,她怎么好了,你瞅着,她准是偷了你的钱跑了…”

柱子猛回头凶狠地瞪着村长媳妇。

村长媳妇吓的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那…那钱是我拿了…”吭哧了半天,柱子涨红着脸说道。

“你…”马永媳妇声音都变了调,弯腰捡了个树枝朝柱子劈头盖脸就抽,“你个败家子,又不少你吃,又不少你穿,你拿钱干什么?”

“娘…”柱子用胳膊挡在头定,嘴里叫着。

黝黑的胳膊上立即出现了几条红檩子。

“你说…”马永媳妇尖叫,“你拿钱干什么?”

“还用问?”村长媳妇一哼,“一定是添活了那个小妖精!”

自从穆婉秋来了这村儿,柱子家就红起来,人们都爱往他家跑,不再有事没事地去她家,顺带着帮她干活,这叫村长媳妇很不忿,她尤其恨那个娇娇小小,却有着与她年龄及不相称的沉稳大气,长了一张清纯的迷死人的脸的阿秋。

“才不是!”柱子猛然站住,任他娘的树枝打在头上,他粗声粗气地说,“是村里来了个货郎,我去买了冰块糖!”

想起自己的儿子也偷家里钱去买了冰块糖,村长媳妇就闭了嘴。

“…我儿子今儿也偷了五文钱去买冰块糖!”李麻子媳妇不忿地说,“下次再看到那个货郎,就给打出去,撺掇着这群孩子不学好!”

“叫你嘴馋,叫你嘴馋,一天三顿棒子面还喂不饱你,竟偷了钱去买冰块糖!”马永媳妇怔了片刻,随即树枝雨点似的落在柱子身上,“那是给你攒的媳妇钱,你竟偷出去买糖,合该你一辈子打光棍儿,你知道不,这村里娶个大姑娘得多少彩礼…”

马永媳妇一边走,一边打,柱子用胳膊挡着脸,一声不吭让他娘抽,脚下却没停,小跑着往前走,他怕她们发现丛林中的穆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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