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古蜀国密码(422)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周围却有无数双目光不停地看向这里。

有些是偷偷摸摸的,有些是不经意的,有些则满是好奇。

除了一群白狼、一条双头蛇,一只大熊猫之外,小狼王是最引人注目的,当然并不因为他长得帅,而是大家都在狐疑,这个小狼王可是大夏的敌人,当年人人得而诛之的侵略者,现在,他公然来参加钧台之享是什么意思呢?

尽管这两年,他早已在大夏边境消停了,但是,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就连淑均和牟羽等人都深感诧异。

可是,来者是客,总不好在这时候赶出去。

而且,小狼王可是来捧场的。

钧台之享,也的确需要这种重量级的嘉宾。

可小狼王感受到这些充满猜忌和忧虑的目光,总是微微不爽,低声道:“本王好心好意来捧个场子,那些人居然以哪种目光看我,真是忍无可忍……”

凫风初蕾淡淡地:“你恐怕不纯粹是来捧场的把?”

他神秘一笑:“还是鱼凫王你最了解我。实不相瞒,这一次我之所以前来钧台,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

他洋洋得意,卖了个关子:“这个天大的秘密,一般人我可不会告诉她……”

话音未落,只听得钟声响了。

那是青铜钟发出的响声,厚重,悠扬,就像远古时代走来的一曲神话。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祭祀台左侧约莫二三十丈远处,悬挂了一只青绿色的古老铜钟。

据说,这铜钟的历史已经很长了,还是尧帝时期铸造的唯一一只。

几百年下来,铜器特有的声音质感就更加浑厚圆润了。

可委蛇死死盯着那青绿色的古铜,忽然移开了目光。

自从下山之后,它便觉得,只要看到青绿色的东西就很不舒服,因为,那总令它想起漫山遍野的草蛇。

祭祀台下面,则是一张巨大的案几,摆放着玉璧、银烛、金膏等等代表天子气派之物。

一排盛大的祭品也早已被摆好了。

一头大猪,一头大牛,一头大羊。

正是大夏祭祀所用的三牲。

被煮熟的肥甘,盛饭在巨大的青铜盘里,远远望去,真是气势磅礴。

此时,太阳刚刚到了正空。

正午时,刚刚到来。

一群黑衣男子赤足跳起来了祭祀的舞蹈,大巫师高高举着象征天地的法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和鱼凫国的祭祀不同,大夏的祭祀舞蹈者全为男性,而鱼凫国是男女混杂。

凫风初蕾甚至注意到,不但祭祀舞蹈者没有女性,就连周围第一排颇有身份地位的诸侯极其亲随中,也没有女眷。

不过,再外围处,便有许多女性了。

一曲完毕,礼仪官一声高唱,四周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青烟袅绕中,涂山侯人终于走了出来。

他一身隆重的服装:上衣是黑红两色,下裳则是红黄两色,这也是大夏传统的天子颜色。以红黑黄三色象征天地玄黄,受之天命。

当然,他的这一身礼服并非天子礼服,而是王子礼服——他并未以天子自居,还是保持他启王子的身份。

只不过,他腰间悬挂的那一把劈天斧,特别引人注目。

正是这把传说中的劈天斧,让他每自述一条罪证,便砍自己一斧——一连七斧,本质上,是对天下宣告了大费的七大罪证!

第365章 列鼎而食1

七斧之后,天降大暴雨。

肆虐大夏五年的旱灾终于彻底被终止。

更重要的佐证是,自从大费被赶跑之后,这几个月来,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雨,庄稼得以迅猛生长,青草树木也得以复生,真可谓风调雨顺,天随人愿。

启王子,已经成为大夏的一个神话。

纵然是最强烈的反对派,也无可奈何——

事实证明,启王子就是比大费王得到老天爷的喜爱,不然,你作何解释?

是以,此时姒启慢慢走上祭祀台时,台下诸侯,百姓,便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祭词当然也是早就背熟了,可姒启绝非照本宣科,而是声情并茂,历数大禹王的功绩、大夏这几年的大旱,以及大费的罪状,最后,自己不得不挺身而出,为民请命,然后换来了苍天的开眼和怜悯……

可能是他善于乐器的缘故,启王子很具有演讲的天赋,无论是言辞语调,都颇能动人心魄,加上他相貌堂堂,器宇不凡,这便和他跛了一足、黝黑丑陋长了一张长长的马脸鸟嘴的父亲大禹王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就连小狼王也不得不承认,人长得好就是占优势。

想当年万国大会,大禹王如何讲得慷慨激昂,如何的侃侃而谈,台下诸侯都各怀鬼胎,可现在启王子这么一番表演,台下无论诸侯和百姓都毕恭毕敬,虔诚无比。

千万人仿佛变成了同一个人,他们追随着启王子的节奏,跟随着他的步伐,或叩拜或匍匐或祝祷上苍……

青烟袅绕里,他们的祝祷也一起达到上天。

冗长的仪式,小狼王都快觉得索然无味了,可是,跪地不起的诸侯百姓居然还是没有发出丝毫杂音,甚至连咳嗽声都没有。

直到礼仪官一声“礼毕”,跪在地上的启王子才慢慢站起身。

可百姓诸侯们还是跪着。

启王子朗声道:“祭祀完毕,诸位可以享用老天赐予我们的美味佳肴了……”

这真是一句及时而充满人情味的话。

诸侯们也就罢了,百姓们立即跳起来,不知谁带头高喊一声:“新的大夏王万岁……”

台下众人立即齐声欢呼:“大夏王万岁……”

一时间“大夏王万岁”的呼声,响彻云霄。

纵然尚未加冕,姒启的新王地位已就此确定。

诸臣们纵然喜气洋洋,就连诸侯国也绝大多数觉得理所应当,虽然有少数诸侯心存疑虑,可此情此景,谁也不敢贸然多说什么。

姒启自己也看着台下欢呼雀跃的百姓。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站在万众瞩目中间。

第一次钧台辩论,他只是一个王子而已,而且,还被配上了“逆贼”的标志。

可短短三个多月,一切便迅速逆转了。

这一刻,他双手合十,是真心实意感谢上天。

小狼王愤愤地低声道:“涂山小子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凫风初蕾,你倒是说说,他怎么就算准那天会下雨了?明明是大旱,明明辩论之前,我也找阴阳师打听过,可所有人都说那天不会下雨……”

那一场大雨,直接促成了大费的崩溃。

大费不是输给兵力,不是输给势力,仅仅是输给了运气。

别说大费自己觉得不公平,就连小狼王也觉得太不公平了:“姒启离开西北大漠时,不过区区十几个随从,可短短五年,他便夺取天下,我真不知道那些中原人到底是什么想的。就这一场大雨,他们便心服口服了?”

凫风初蕾淡淡地:“你可听过中原有一句古话?一命二运三风水!有些事情,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大费冤枉吗?他可一点也不冤枉!储存那么多粮草,为何不及时拿出来救济百姓?他舍不得,所以,遭遇失败有什么奇怪的?”

小狼王冷笑一声:“你说得倒轻巧。你自己也是国王了,你也不想想,内忧外患之下,战争和干旱都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停止的情况下,你会把全部粮草拿出来救灾吗?给灾民吃完了,用什么供养军队?没了军队,你用什么对付反贼?别说大费了,换了你我,或者任何一个国王处于他当时的位置,也不可能把所有粮食全部耗尽……”

这是事实。

凫风初蕾当然也知道,道德是不能治国的。

否则,还要法律干什么?

如果有人认为道德足以治国,或者提倡道德治国,那么,他不是傻子就是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