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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蜀国密码(529)

再者,现在天下的五分之四,已经全被东夷联军占据,只剩下古蜀国偏安一隅,独自为战。

这时候,也的确需要盟友,而启王子,已经是他们唯一的盟友,今后,也不可能再找到别的强援。

要结盟,就没有比联姻更加牢靠的方式了。

这样的结果,可能是双方都乐于看到的。

而且,这不是一般的联姻,这是彼此知根知底,互有深情厚谊的联姻。

委蛇,便也点了点双头。

众人见它虽然没讲话,可是,已经点了头,很显然,也是对涂山侯人非常满意,就更是鼓噪起来:“我王,答应启王子吧……”

“军营,也很的太需要一场喜事了……”

……

巡逻的杜宇忽然听得这鼓噪声,不由得慢慢走过来,十分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待得听明白了众人的大叫,立即便转向了少主。

他很意外,完全没料到启王子会在这样的公开场合求婚。

少主,此际会怎么办?

褒斜军营,难道真会有一场喜事?

可要是拒绝他,启王子的脸面至于何地?

他忽然觉得启王子不该选择这样的场合,这不是故意为难鱼凫王吗?

可是,身为人臣,他没有任何发言的资格,只是在一边紧张地望着。

众人的鼓噪声却更大了:“我王,答应他吧……”

“鱼凫王,你就答应启王子吧……”

……

喧嚣声里,涂山侯人握着酒樽的手忽然很紧张,笑容也很紧张。若是寻常,他绝不会有这么冲动的举止,可是,也许是因为连年不断的争战,也许是长期死亡的阴影,也许是长期的相处,也许是热血的沸腾,忽然就想,就这样吧,为何到了这样的关头,还不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仅仅只是想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已。

我也必须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否则,很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算败了,死了,永不相见了,可是,至少我已经表达了。

若连表达的勇气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

但是,话已出口,他还是十分紧张。

就像在钧台那次一样,他怕她拒绝。

万一,她真要拒绝了,自己该怎么办?

……

凫风初蕾也举着酒樽,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她本以为涂山侯人要向自己说几句客气话,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样的场合求婚。

一时间,倒骑虎难下。

拒绝吧,那就是完全不给涂山侯人面子,也当着几万将士叫他下不来,她绝无可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生死之交;

可要是答应吧,又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劲。

此情此景,根本不是求婚的场合啊。

东夷联军未退,何以成婚?

绝非是她对涂山侯人没有任何好感,相反,多年朋友下来,他已经成了她生命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之一。

可是,要和他成亲吧,又总觉得没到那个地步。

若是在遇见白衣天尊之前,她会毫不犹豫拒绝他的求婚,可此刻,她端着酒樽,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微弱地传来:凫风初蕾,死心吧!这世界上,早已没有百里行暮。

你还等待什么呢?

难道要等一个企图用现时代最可怕的办法侮辱你的男人?

难道你还不明白九黎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因为爱情,我们可以等待。

可是,爱情没了,其他的一切,便只能是愚昧和下贱。

她握紧了金樽,抬起头,迎着涂山侯人的目光,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涂山侯人一见这笑容,内心便砰砰狂跳起来。

这目光!

这眼神。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看自己。

绝非上次自己向她求婚时,她断然拒绝的神情。

他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大声再道:“初蕾,我们成亲吧……”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苍白的脸上也慢慢浮现起一丝红色的眩晕,声音不高也不低:“涂山侯人,我……”

她的声音,忽然中断。

手里的金樽,猛地坠地。

旋即,整个阵营的火把全部熄灭。

凫风初蕾猛地跳起来,金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光圈,厉声道:“大家原地待命,不许乱动。”

随即,便追了出去。

涂山侯人也追了出去。

他甚至比她更先起身,可是,追出去很远,却发现完全失去了追击的目标:夜色下,空无一人。

没有奸细,没有大规模的进攻,甚至,没有任何东夷联军的影子。

就连凫风初蕾也不见了。

出手的,到底是谁?

他的掌心,忽然渗出汗水,劈天斧一扬,继续追了出去。

夜风,月色,凫风初蕾浑身僵硬,拼命追逐着山路上的影子。

渐渐地,适应了黑暗的目光,已经将前面的影子看得清清楚楚——但见褒斜道的千年栈道上,白衣如雪,一人漫步其间,如在月色下欣赏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褒斜栈道,世界建筑史上的一大奇迹。

千里江水,悬崖峭壁,不知是怎样的鬼斧神工,凿出了这样一条长长的栈道,千年不腐朽的基柱、木板,倒影江风月色,如一副漫卷开来的山水画。

他的声音,也如江风明月:“七十万年了,这里,还是老样子。”

第455章 姒启求婚8

他的声音,也如江风明月:“七十万年了,这里,还是老样子。”

她停下。

不敢靠近。

他也停下,如在等待。

蓝色发丝,如月色下跳舞的精灵,令人想起周山之巅无数闪闪发光的银丝草。

他站了很久,她总是不过去。

于是,他继续往前。

这一次,他的速度很快。

她稍稍迟疑,还是追了上去。

每每,她追近了,他的身影便又漂浮到了前面一点。

举重若轻,她却疲于奔命。

可是,她不敢停下来,她宁愿他走得远点,再远点——最好远远离开鱼凫国的军营,因为,她不敢想象,当他揭开金色面具的时候,几万鱼凫国大军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的样子。

更何况,今晚,他根本没有佩戴面具。

几万大局没了,鱼凫国就真的完了。

可是,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栈道远方时,她追逐的脚步慢慢停下来,内心的恐惧却更深了——因为,他去向的地方,并非别地,而是金沙王城。

多可怕!

金沙王城!

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因为,他根本没有停留,也不管她是否追上去,便径直踏上了金沙王城的方向。

她一咬牙,只好追上去。

那是她生平最迅捷的一次赶路。

可是,总是无法超越,更遑论拦截了。

好几次,她提了一股气,用了全力,自以为是飞行的速度了,可是,还在始终距离他几十丈的距离。

而他,闲庭信步,犹如夜晚睡不着的迷茫者。

黎明,晨光,三十里芙蓉花道落英缤纷。

太早,路上尚无一个行人。

微风吹来,花瓣洒落凫风初蕾一头一脸。

若是一个正常的清晨,这该是绝美的景致,可是,此刻,她不但体会不到任何的美感,反而恐惧得无法呼吸。

对面的白衣人,已经停下。

晨光里,他纤尘不染,走过的地方,红色黄色的花瓣纷纷席卷,就像沿着他跳舞的枯萎的灵魂。

美则美矣,可是,她却微微闭上了眼睛。

终于,他还是来了。

前面便是城门。

城门一开,全城尽在他的屠杀范围之内。

尽管他背对着她,她也看得分明,他一直没有佩戴面具,而且,可能也不打算佩戴面具了。

再有片刻,便会有早起的商旅,赶集的百姓,卖菜的小贩,上班的大臣……他们陆陆续续,都会经过这条三十里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