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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132)

玉纤阿心情慢慢地变好了。

想她如今也能自由自在地以自由身在民间行走,且有铜板打赏人,不必如往日那般东躲西藏,事事露怯。因民间热闹,玉纤阿观赏得有趣,她心情好了,便忘了之前和范翕闹的不愉快。

却是挤在人群中看人舞剑时,身后有一迟疑声喊她:“玉女?”

玉纤阿回头,在人群中看到好几日不曾见的俊俏小郎君,泉安。

玉纤阿讶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泉安。泉安看到果真是她,又惊讶,又笑道:“原来真是你。我在酒楼喝酒,听人说街上有一貌美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不类凡人。我心生好奇,想着世间哪来那么多不类凡人的女郎……过来一看,竟是你。”

玉纤阿便含笑,伏身向他行一礼。

泉安回了礼,向她身后一探:“公子呢?”

玉纤阿柔声:“我也不知。”

泉安正带着玉纤阿走出人群,寻一清静地说话。闻言,他愕然回头看向玉纤阿。玉纤阿美丽的面容,在灯火掩照下一派朦胧。看泉安这样惊讶,玉纤阿便文文婉婉地道:“小郎君怎会认为我时时刻刻与公子一处呢?难道他不在,我便不能独自出来玩耍么?今日伏日节,我只是不想错过而已。”

泉安说:“可是公子应该跟着你才对啊。”

玉纤阿不以为然:“他有自己要做要忙的事,他为何非要跟着我?”

泉安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公子那么喜爱你。”

玉纤阿肩膀轻轻一僵。

她回头,柔声:“看来他也并未如你所说的那般喜爱我。”

泉安沉默下去,为玉纤阿的冷情。二人出了人群,沿着河道而行。玉纤阿望着泛着金波、水上行着船舱的景象观赏,已忘了之前的话题。泉安却旧话重提,道:“公子每年过节都是自己一个人,或者干脆不过。我以为有了你在,你会对他好一些。可没想到你这样心冷,这样不在乎他。留他一人在府,你宁可独自游玩。却不想你如今的平安,是谁带给你的。”

玉纤阿微烦。

她道:“男女之间的事,不是你这个外人能懂的。”

泉安:“然而旁观者清。我自见不得你待公子这样不好。”

玉纤阿微微笑了一下,并不说话。心想白日时范翕那般吼她,和她吵架,当着那么多卫士的面……她并不愿向泉安说自己和范翕之间的事,她素来温和,泉安非要说范翕,她便也听着。

听泉安说得自己都快要哭了:“我们公子自小孤零,幼时与虞夫人一起住在丹凤台中。你不知虞夫人是那样清冷的人,她从不过节,从不设任何娱乐筵席。我们公子那么小的年纪,在十岁前他任何节日都没见过。十岁后我随公子回了周王宫,开始知道一年各节。然而公子王女们都瞧不起我们公子的出身,再加上周王宫过节的时候,天子一定会出场。天子因不喜我们公子,我们公子便从来不出场这样的节日。”

玉纤阿听得怔住。

因她少时即便做侍女,做舞女,每年的节庆总是有的。主君会赏钱,舞坊会让她们休息……每年过节,各种各样的节日,是她最轻松的日子了。

却没想到是范翕最无趣的一天。

玉纤阿低声:“纵其他人与他不好,他不是有未婚妻么?”

泉安顿一下:“我们公子平时就不喜欢,过节的时候又怎会勉强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是以他任何节日也不过,总是与我相看两生厌。旁人参加筵席,公子总是早早歇了。”

泉安简直潸然泪下:“你将公子丢下,他肯定又早早睡了。”

玉纤阿侧过脸,淡声:“不要说了。”

泉安却偏要说:“我想你恐与公子间生了误会,你才这般丢下他。我们公子纵有千不好万不好……但你当真察觉不出他待你的心么?你可知亭舍失火,我们以为你死了时,公子那般坚持你没有死。他不是真的觉得你没有死,他只是不肯接受。”

“你可知,那段时间,公子过得有多苦?天亮时,他要为你复仇;天黑了,没人陪他了,他便一个人窝在屋舍角落中哽咽落泪。他那般想你!”

“之后重逢了,他见到你活着,有多开心!我不知公子有没有对你说过他有多喜欢你还活着,可他为了你,连越国的战事都不怎么管了,只陪着你待在一起。”

玉纤阿喃声:“他为我哭了?”

泉安:“……我说这么多你竟只听到了这个么?”

玉纤阿笑了笑。

她低下眼,秀美眉目掩在水光灯影中。泉安听她柔声:“泉安,我依然坚持情爱是两人之间的事,冷暖自知,外人看不懂也看不透。你不该觉得公子对我好,我就必须回报。他对我好一分,我无动于衷便是我冷血。但我现在确实想知道他的事,我离开亭舍后他身上发生的事。你与我说说吧。”

——

范翕依然在睡觉,这一次睡得混沌时,他模糊听到了管弦歌舞之声。那声音不消,且伴随着男女的笑声,将范翕从睡梦中唤醒。睡了这么久,范翕精神和身体都好了很多,醒来后不再头那么痛。

他两指捏着眉心坐在榻上,仍然清晰地听到弦乐声。

范翕哑声开口:“泉安……”

唤了一声后,他才想起泉安现在在府外,不在他身边服侍。

范翕便喊其他人:“成渝。”

没有人回应。

范翕目中便渐渐浮起了怒意,恼成渝竟然不在外好生服侍。若他在睡梦中被谁杀了,成渝担当得起么?果然不堪大用!还是应该让泉安进府来服侍!

范翕听着外面的丝竹声,实在听得厌烦无比,恼怒自己睡得好好的,外面在吵什么。薄宁被俘,府上卫士全换成了自己人,范翕自觉自己才是这个府邸的主君!主君尚且在睡觉,仆从们在外面吵什么吵?

是欺他脾气太好,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么?

范翕当即下床,从床头墙上抽出剑,提着寒光剑就向屋舍外走去。他满目阴沉,抬履急行,长发半束半散,一身杏色长袍披在身上,随行走而如皱飞扬。映得他几多风流。

只眉眼间戾气十足,阴狠无比。

范翕提剑到了那办宴的地方,看到卫士们全在宴上喝得东倒西歪,他们竟还请了歌舞,舞女们扭着腰肢在堂中随鼓点起舞。范翕提着剑杀进堂中,吓了所有人一跳。诸人纷纷站起,惶然看向站在门口的范翕。

范翕看到了坐在主座的玉纤阿。

她正低头斟酒,灯烛火光照在她身上,映着她纤纤素手。她在一片歌舞烛光中抬眼,向立在堂前的范翕看来。

范翕手中握着的剑略松,他眉眼间的戾气渐渐退下。他与玉纤阿隔着人流对视,长风过廊,舞伎们旋转扭腰,乐师们鼓吹拍案。绚丽舞曲中,灯影如海,他看到坐在灯火下的女郎。当她眉眼抬起,盈盈若水般望向他时,范翕大脑空白,想到了一句诗——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目成。

这句诗是说,这里这么多佳人,只有她忽然抬眼,和我四目相对。

万万年自目中生起。

卫士们低头让路:“公子……”

玉纤阿抿了一口酒,轻轻笑了一下,她起身,走向站在堂外提着剑的范翕。她将剑从他手中抽走,交给了旁边的一卫士。她伸手牵住范翕汗湿的手,范翕手轻轻颤了下,却没有躲,而是被玉纤阿牵走,随她入席,坐到了主位上。

玉纤阿坐在他旁边,倒一杯清水给他。

范翕喝了口水,声音不那么哑了,才低声:“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睡觉时听你们在外面闹,吵得我头疼。”

玉纤阿柔声:“那真是对不住公子了。因今日是伏日节,府上太过冷清,我便想试着办宴,让府中人聚一聚。没想到吵到了公子睡觉。”

范翕别过脸,哼了一声:“什么没想到吵到我睡觉?我看你就是故意吵到我睡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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