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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166)

楚宁晰蹙眉,她略微想不通——按说如今局势,齐国和卫国势大,逐鹿中原,于幸兰和齐国、卫国的关系都无比亲近。范翕什么也不必做,靠着他那位未婚妻,日后不管是齐还是卫,哪个赢了中原,都对范翕有百利而无一害。

偏偏范翕要站队太子。太子如今势不强,心思又不在登王位上。日后前途实在难说。

范翕不怕就此和他的未婚妻生了罅隙么?

这般想着……楚宁晰思绪乱糟糟的,想到了玉纤阿。

她心里猛地一磕,有些讶然地看向范翕:难道范翕如此做,还有保护玉纤阿的意思么?太子胜了,玉纤阿还好说;齐卫胜了,玉纤阿在地位更加尊贵的于幸兰面前,恐怕就……

可是,范翕怎可能感情用事至此?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楚宁晰用复杂眼神看范翕,想得太多,范翕倒并没有她想的那般情深似海。他站太子,只是因为他向着太子而已。和正统关系不大,和玉纤阿更没什么关系……楚宁晰将他想得太深情了些。

只楚宁晰用复杂眼神看他,范翕察觉到,抬了头看来。

楚宁晰沉吟:“你若是为了找太子,我觉得你会亲自赴平舆。然平舆战事吃紧,我不知你打算如何安排玉女?”

楚宁晰道:“女子柔弱,不适合战场。想你心中是有数的。我这次去平舆,身边一个侍女都不会带。希望公子翕也能收敛下自己公子的作风。”

范翕漫不经心:“我本也不会带侍女。”

他本来就用小厮多于侍女,不带也没什么不方便。只是玉纤阿……他略微踟蹰。他本心想带她走,可玉纤阿又不是楚宁晰那类威猛强悍的女子,玉纤阿即便有些小聪明,可到底纤柔。不说战场上的刀剑无眼,恐就是一路紧急行兵,兵马加快她都可能受不了这样的辛劳。

然而若留下玉纤阿……范翕抬目看楚宁晰。

他那个提防的眼神,让楚宁晰挑眉。楚宁晰伸开双手,示意自己什么也不会做:“你若不放心楚国,担心我后背使什么坏,你自己安排人照顾你自己的女人就是。说实话,你也不必这样小心我。我若想拿其他人对付你……怎么也排不到玉女身上吧。”

丹凤台可是还有位虞夫人。

想来天子已逝,丹凤台的看守会没有以前那样严实。楚宁晰现在是抽不出空,待她抽出空,她说不得真的会再登丹凤台。

范翕哼了一声。

心里却已有主意。

他打算让玉纤阿留下。

虽自己曾说过走到哪都要带上她,但是眼下,显然她留下会舒服很多。而且虽然范翕自己没操心,但他听玉纤阿说过,吴国的九公主奚妍,那吴国武力最高的吕归,如今就在他的眼皮下。楚宁晰即便要害玉女,有吴国公主这个身份,再加上吕归的武力,想来楚宁晰也讨不了好。

——

回去后,范翕便把自己这番主意说给了泉安听。

他嘱咐泉安:“此次出兵平舆,你便不用跟着了。你配合曾先生留在这里,等着越国的消息,配合曾先生一起和越国谈判。吴国公主你也不必多管,好吃好喝地供着。我要等看看奚礼什么时候来向我要人。有这么个公主陪着玩,玉儿留在这里,也不会太孤独。”

泉安听得连连点头。

范翕温温和和地问他:“你说我安排得好不好?”

泉安自然一力挺他:“公子安排得极好。”

范翕便松了口气。

他道:“那你去与玉女说,说我打算留下她的安排吧。”

泉安:“……”

他哑口无言,心想原来公子在这里等着他啊。公子觉得让玉纤阿留下不是什么好主意,恐会让那女郎不开心。范翕自己不肯到玉纤阿面前触霉头,他干脆将这个活安排给泉安去做。

泉安一时也头皮紧——他隐隐有点怕玉女。

玉女虽柔,嘴刀子可从来不柔。公子都怕,他如何不怕?

泉安踟蹰:“玉女嘴多厉害,我恐她为难我。”

范翕淡然道:“她为难你你就受着啊,难道你要看她为难我么?”

泉安:……听听公子这说的什么话!这般没有良心!

——

玉纤阿于屋舍中和奚妍说话,泉安来后,奚妍便甚懂事地离开了。奚妍出门,在外看到等在屋宇下的吕归。吕归将一斗篷递来,罩在她身上。奚妍回头,看到灯火通明处,泉安陪着笑而立,玉纤阿身影纤纤,立在月窗下,手持一剪,正在剪花。

其闲然风采,绰约动人。

吕归见奚妍不断回头,便问:“你可是想念以前吴宫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奚妍一惊。

她面对吕归俯望的眼,不敢回答他这个问题。因她近日迷茫,确实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她只轻声将话题放到玉纤阿身上:“我只是这一次见到玉女,觉得她和以前很不一样了。明明一样的温柔和气,但以前她低眉顺眼,如今的温柔却是带着刀风……觉得她变得高贵了很多。”

奚妍怅然:“我有时与她说话,都不敢太理直气壮。她向我看来一眼,我都觉得我错了,不敢再说……我都要不认识她了。”

吕归道:“人都是要长大的。”

他俯眼,伸手想摸摸奚妍的头。但是垂目看到她耳畔下的一道伤疤,那是他二人逃亡中,她被贼子划伤的……吕归目色微敛,心情沉闷之下,也变得茫然。他以为自己武功盖世,便能保护好小公主。

然而、然而……就如吴世子所说,你一小小游侠,如何与举国之力相抗?

奚妍悄然抬目,看到少年眼中的迷惘。她抿抿唇,扯紧身上的披风。

二人沉默地走着这段路,却再不能如以前那般欢笑快乐了。奚妍茫然地想着——

不是都说共患难会让人更加亲昵么?

为何她觉得她和吕归,反而越走越远?越来越不快乐?

年少的小公主只听过共患难的情真义重,却不知道共患难还有另一个说法。对方见多了自己最无力、最狼狈、最不堪的模样,见自己从高贵变得卑微,见自己从锦衣玉食到粗茶淡饭,见自己东奔西跑……彼此经历彼此最难堪的时光,要如何才能心无芥蒂?

难道就不会再不想见到对方么?

显然公主与吕归尚年少,都无法做到毫不介意。

——

姜女出去端茶了,泉安站在窗下,一鼓作气地将公子对玉女的安排说完。说完后,看玉纤阿仍在慢悠悠地剪花,泉安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可他才放松,就听玉纤阿含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嫌我是麻烦,自己不敢来跟我说,就让自己的仆从来。某人可真胆小。”

泉安为自己和公子说话:“……我可从来没说过你是麻烦!公子也没这样说过!你不要信口雌黄,冤枉我们。”

玉纤阿偏头,幽幽乜他一眼:“听话听音,难道你修饰得再好,我就听不出你真正的意思了?”

她叹息,丢掉手中的剪子。正逢姜女端着茶水进来,跪在地上摆茶。玉纤阿离开窗口,坐到了放茶水的小案前。

她手托着腮盯着姜女摆茶具的动作,怅然道:“姜女,我看这茶就不必摆了。黎民百姓过得艰辛,此时在边境镇上的人恐连一口水都没得喝,你却还有心思沏茶。骄奢淫逸,软弱无能,这是要不得的。”

姜女:“……”

她抬眼,望向玉纤阿,见玉纤阿说得那般惆怅,且说着,玉纤阿美丽的眼中水光潋滟,盈盈间,似要落泪。

姜女有些敬佩玉女这说哭便能哭的功力。

泉安如临大敌,又气急败坏:“我没有那样说!与我无关……那、那、那都是公子的意思!一切都是他说的,你要找他便去找他,不要找我的麻烦!”

泉安把自家公子出卖了。

玉纤阿抬头,柔弱看他:“我其实早就知道我是公子翕的麻烦。他心里就是那般想我的。他将我当只漂亮的雀儿养着,喜欢的时候逗一逗,不喜欢的时候连过来看一眼都不肯。我就如深闺怨妇般,等着他的宠幸。女子一生多苦多寂寞,大都一辈子也等不来郎君几眼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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