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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169)

玉纤阿先是夸了人一番,然后说:“……兄长照顾公子辛苦了,我是才来的新人,不懂什么规矩,却想兄长平日照顾我一些。不如今夜的守夜,便由我来吧。”

不用守夜,这么好的事落到头上,谁会不愿意呢?

此人怕玉纤阿反悔一样,连忙应了,高兴地走了开。

玉纤阿微微一笑,心想不只是今夜,在自己扮作男儿的这一路上,她决定和每一个守夜的小厮对换,换自己来守夜。大不了白日在范翕不需要的时候补补眠罢了。

因她知自己是女儿身,若是不守夜的话,必然要和这些小厮们睡在一起。倒不是她不能忍受和小厮们睡在一起,而是她日后总要恢复身份。

若是范翕知道她和那么多男子同睡一屋,依范翕那针大点儿的小心眼看,玉纤阿觉得这批仆从,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她还是辛苦一些吧。

当夜,玉纤阿睡在外间榻上,守了一夜。

次日天亮,范翕面无表情从她和衣而卧的长榻边走过,看也不看。

连续几夜都是同一个人守夜,玉纤阿本还怕范翕多问。但她见范翕日日和人谈军务,谈政事,根本没理会小厮之间的事。

玉纤阿才松了口气,自此夜里守着,白日才能趁范翕不需要的时候囫囵睡一会儿。再加上军队赶路极快,几乎不停留,短短几日时间,玉纤阿便瘦了一大圈。

但她性子素来能忍,不管是骑马还是熬夜,她都强行忍耐下去,从不在众人面前露出一点儿痕迹。

玉纤阿以为范翕不知道,但范翕是将她平日言行看在眼中的。只是范翕出于某种原因,只选择冷眼旁观。

——

快马行了不到十日,军队便赶赴到了平舆战场。到达第一日,军队来不及整歇,就被派去了战场上。

玉纤阿这些小厮做一些后勤,不用上战场,但也一整日在后方帮伤员包扎伤口,搀扶进进出出的人。玉纤阿心神不宁,脸色惨白,因她第一次接触这般血淋淋的场面,确实有些心悸害怕。

好在她如今戴着假面具,即便自己在面皮下的脸色已经煞白,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一整日,她都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碗水,便浑浑噩噩地跟着人跑来跑去地帮忙。

他们住在城中,军队于城下扎营。范翕和楚宁晰一直到深夜了才各自回来,玉纤阿跟着小厮们,远远地看到范翕和楚宁晰二人一边走路一边吵架,最后二人干脆各走一条路。

看到楚宁晰的衣裳上沾了点儿血,玉纤阿紧张地看向范翕,好在范翕衣上没沾什么血。

范翕回去便要洗浴。

玉纤阿如往日般着人备下了水,正要出去烟雾腾腾的浴舍时,听那坐在木桶中赤身的郎君背对着她,慢声说:“这皂荚味道不对。”

玉纤阿低着头,不敢看他赤着的身子,低声:“或许下人背错了,我去看看。”

她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便带了新的皂荚为范翕递上。她立于木桶边,蒸汽腾腾之下,她素白的手捧着皂荚伸前,而自己目光一径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会儿,范翕的手搭在了她手上。

知道他是取皂荚,可是这是他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碰到她的手,又兼室内雾气濛濛,玉纤阿面颊滚烫,被范翕搭着的手不禁颤了颤。

范翕低头盯她的手,看她的指节纤长,竟如白玉般,匀称纤细……这手不对,一般人怎会有这样好看的手?流民出身,手不该很粗糙么?

他搭在她手上的手一反,握住她的手。范翕待要细看,玉纤阿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没有经过伪装,她刷的一下将手抽走了。

“啪——”

溅起水花。

因她抽走得太快,手中的皂荚没有被范翕抓好,便在两人纠扯中被丢到了水里,溅起一大片乳白色水雾。

玉纤阿双肩颤抖,她作出惊吓状,就要向下跪,范翕紧握住她的手。他手上用力,湿漉漉中,扣着她的手竟让她挣不开。

玉纤阿僵硬着,听头顶范翕低声:“你好似,一直很怕我?到这个时候,都不敢抬头看我?”

他一直温温和和的,都没有表露出他的本性来,所有人见他都赞他君子之风,怎么会有人怕他怕得他一靠近就紧张,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玉纤阿是怕他看到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将她认出。

她声音里带了点儿哭腔,道:“我、我没有怕公子。”

范翕愕然,没想到她居然被他吓得想哭。他皱眉,心里有点儿不喜。但想到这人是泉安安排的,范翕便耐心:“那你抬头看我一眼。”

玉纤阿低着头,惊恐道:“可是,公子没有穿衣啊。”

范翕:“……”

他不懂同是男子,不穿衣又有什么关系……然他猛然想到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小厮看着自己的眼神,范翕又把话咽了回去。他蹙着眉,松开了握住玉纤阿的手。

玉纤阿抽回了自己的手,微微松一口气。她正要退出去时,听范翕淡淡说:“我不管你有什么毛病,但你还是尽早习惯我,不要怕我比较好。”

玉纤阿温顺道:“是。”

范翕道:“你日后要与我长久相处,少说四五年你我都得日日见面。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若一味怕我,即便你再有本事,我也不会用你的。”

玉纤阿眨了眨眼。

此话她就不解了。

为什么她少说四五年都得和范翕日日见面?她只是打算假扮他的小厮一段时间,之后泉安回来后,她就功成身退啊。为何她要和他长久相处?

玉纤阿道:“我不明白公子的话。”

范翕意外:“泉安让你过来,没告诉过你?”

玉纤阿回忆了一下,斩钉截铁答:“没有。”

范翕沉默了一下,眉目缓扬,微微笑起来,如春水浮波般清婉。

他声音里带着点儿水汽,凉凉得勾人,磨着她的耳:“也罢。既然他没说,我告诉你也无妨。泉安自小与我一处长大,然这两年他也不小了,他与我一起,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学了不少本事。若只是做一小厮,未免太屈才。是以这一两年的时间,泉安便会从我身边退下,帮我做其他一些事,成为我的左右手。在这之前,他必然要调教出新的最和我心意的仆从来服侍我。”

范翕目光盯着那站在屏风边上低着头的少年郎。

他温温道:“我见了你,便猜泉安准备的代替他的那人,当是你。”

玉纤阿心说不,不是我。我只是伺候你伺候得太好而已。怪我对你太好,你误会了。我以后会尽量不对你这么好。

她否认:“恐不是我。他未曾与我提起此事。”

范翕且笑且叹:“自然是你。看你身量,当是才十三四岁吧?还这样小……有这般能力,已经很不错了。我看你的手肌肤细嫩,怎么像是未曾做过粗活的?”

玉纤阿刚才就对此编好了谎言:“因仆早年学过几个字,想偷偷读书,去周洛求个客卿当……可惜后来仗打了起来,书自然就不能读了。”

衣不蔽体的范翕目光微亮,笑道:“你识字?哎,你还说你不是泉安准备的?你叫什么?”

玉纤阿说了她和泉安取好的假名:“月奴。”

范翕:“……”

他喃声:“怎么听着是女儿家才会用的名字?”

玉纤阿随口答:“女为贱,贱名好养活。”

范翕了然。

他道:“行吧。”

玉纤阿见他半晌未开口,她便悄悄抬目看向他。结果见他施施然地坐在木桶中,乌黑长发散于肩。他目中睫上噙着些氤氲水雾,隔着一方水,郎君噙着笑望她。

他这般柔和的眼神,俊逸的面容,又肌肤瓷白未有衣蔽……玉纤阿面容一下子红得厉害。

心跳极快。

她手心出了汗,大脑空白。被他美色所迷,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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