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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235)

大臣们齐声:“不妥!不妥!礼仪岂可废?昔日周王室以礼治天下,若是失了礼,这谁都说不清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攻击开来。

范翕的眸子寒起,他袖中的手轻晃,强忍着动手杀了这些人的冲动。他看出了这些大夫就是卫天子派来为难兄长的,就是等着他兄长出错的……泥人都有三分脾气,他们就等着范启这样脾气好的人暴怒出错,好抓住错处给范启治罪!

范启安静地看着他们。

他忽笑了笑,淡声:“好了,诸位大臣不要争了。”

他话一起,就有大夫不将他放在眼中,信口插话:“范君此言不妥,你并无职权命令我等……”

范启直接打断那大臣的喋喋不休,继续说自己的:“启自认言行无愧天地,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诸位大臣若是不服,若是觉得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启可自愿退出和谈。”

那被他无视得彻底的大夫面色难看,叫嚣道:“那你的罪如何治?”

范启深深望他一眼,才说:“我无罪。我可摘冠脱袍,受内服百官调查。为示清白,吾从今日退出和谈,自囚于府,等诸位的调查了。”

他此话一出,诸人皆静。万没想到范启宁可摘冠脱袍,也不出错露出把柄给他们。他们一时间,都想起昔日范启的风采。这位昔日太子殿下,襟怀磊落,待人向来温煦如风,从不见他发怒……

范翕站在人群中,他亲眼看自己的兄长被这些人逼得摘掉发冠,脱去身上的外袍,以戴罪之身面见这些昔日、或是新朝的臣子。这是何等耻辱!何等羞辱!

范翕向前一步,他衣袍微扬时,见范启在人群外,向他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卷入此事。就如范启一直吩咐范翕的——

与我保持距离,但凡出事就推到我身上。

保住自己。若有能力,保住几位兄弟的性命。若无把握,不要冲动。

范翕便绷着身,咬紧牙关。他一句话不说,就那般看着范启除冠、脱衣,走出大殿。殿中人自觉为范启让出一条路,但范启出了门,就被卫尉持刀相押。从此以后,范启的府邸会光明正大地被看顾得更严,恐外人都不可随意进出了。

范翕为避嫌,也再不可登范启的府门……

范翕咬紧牙关,他垂着眼,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当殿门即将关闭时,他仍忍不住抬眼,怔怔向门外兄长的背影看去。范翕目中痛色深敛,外人看不出,只见公子翕目中水润,潋滟波动。那瞳眸漆黑,幽静似深潭,吸魂夺魄一般。

范翕承受着极大的痛与压力,他却一丁点儿也不表现出来。

有大夫得卫天子授意,偷偷观察公子翕的表情。却只见公子翕很快垂眼,继续听和谈事宜。似乎范启之事,范翕真的不在意。

也对,范翕与范启不一样。卫天子忌惮大周王室血脉,但卫天子为防众人反弹,自然不敢将所有人杀尽。在旧大周诸位公子中,最亲近卫王室的,就是这位和于女郎有未婚夫妻关系的公子翕了。

卫天子也在看着,看这些人如何抉择。

——

玉纤阿和新结识的公子姜湛、几乎不熟的于幸兰竟相伴了一日。

原本于幸兰介绍玉纤阿和姜湛认识,就该功成身退。但于幸兰见到和玉纤阿一起的姜女,就心生警惕。她此前一直疑心姜女和范翕有不为人知的关系,此时见姜女和玉纤阿认识……于幸兰便积极主动地要跟随玉纤阿和姜湛。

有姜湛在,于幸兰没有如往日那般一言不合就甩鞭子什么的。她只委婉问:“玉女你认识这个侍女?”

玉纤阿望眼瑟瑟发抖、恨不得躲到角落里远离他们的姜女,玉纤阿噙笑点头:“我与吴国公主一同来洛,路上得祝夫人照拂。既然同路,自然也认识公子翕,认识公子翕的婢女了。”

于幸兰:“那姜女为何来找你?”

玉纤阿微笑:“我有些事托付姜女。”

于幸兰:“那……”

姜湛在一旁打断:“好了,幸兰。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有空关心这些,你不如直接找范翕问个清楚好了。”

于幸兰顿时鼓起了腮,不高兴道:“问他做什么?他一贯支支吾吾,胆小怯懦。问了也白问。”

同坐一车,玉纤阿闻言,轻挑了下眉,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原来范翕在于幸兰这里,是这般形象。

委屈范翕了。

玉纤阿从不主动接于幸兰关于公子翕的话题,让于幸兰对她稍微不那么警惕了些。但是一旁的姜湛就觉得好笑:“哪有你这样说郎君的?范翕是对你多容忍,你才觉得他好说话。不信你看看这两日的朝政上,哪个人会觉得公子翕胆小怯懦?听信了你的鬼话,父王还疑惑问我这当真是公子翕。”

于幸兰便红了脸,她目中发光,捧腮而笑:“是呀。我就爱他这般温柔小意,说话轻声细语的。表哥,你不知道他脾气有多好……”

玉纤阿依然淡定喝茶。

姜湛啧一声,在于幸兰额上拍了下,将兴致勃勃要跟他炫耀的于幸兰拍开。姜湛揶揄道:“今日廷议快结束了,你不去找范翕了?不是说你们吵架了么?”

于幸兰“啊”一声,当真在车中躬身站了起来。她风风火火地推开车门,不等外面挺好车,就跳下车扬长而去,口上高声:“我去找他了!”

她声音中透着快活,可见是真的很喜欢范翕。

玉纤阿出着神,想范翕竟将人家女郎玩弄至此,将人骗成这个样子。

她轻轻一叹。

也许如果没有丹凤台的事,范翕回来后就会与于幸兰摊牌。他那时和玉纤阿多次保证过的说法,分明是他要退亲,不管于幸兰提出多少要求他也会退婚。那他自然不会再骗于幸兰了。

但是丹凤台出了事。于幸兰在范翕眼中成了彻底的工具。玉纤阿不担心范翕喜欢于幸兰,若是往日她会担心这二人青梅竹马相伴,是否会日久生情。但现在于幸兰成了范翕的仇人,他仇视整个卫国、齐国……再深的情,在这般仇恨下都要磨灭了。何况本来就没多少情。

玉纤阿只是觉得,范翕一味不提他和于幸兰退亲的事,目前还在骗……他是否另有打算。

玉纤阿手指轻扣茶盏。

听姜湛笑:“女郎目有愁色,似乎有很多心事?”

玉纤阿回了神,对姜湛抱歉道:“我生来便是这样愁绪满怀的相貌,实则我并没有什么愁,让郎君见笑了。”

姜湛盯她一瞬,大笑:“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在我面前挑自己长相的错!”

玉纤阿被他的大笑弄得怔愣下,她不适应地眨眨眼。她习惯了范翕那种温煦内敛的风格,偶见年轻郎君这样肆意,想笑便笑,笑容烂烂如日光……她竟有点儿尴尬。

姜湛便倾身凑上。

玉纤阿向后微避。

姜湛俊朗的面孔盯着她,目中仍带着笑:“我吓到你了?对了,你是江南女郎,自然柔弱婉约些。到洛邑,你可有不习惯?日后我们做个伴可好?我也是第一次来洛……日后就要在这里常住了啊。”

他感叹一声,又兴致到来,突让马车停下,拉着玉纤阿要出去逛洛邑街市。

玉纤阿被整得懵懂。

英俊的郎君像个少年郎一样风风火火,没有什么烦恼,又身材高大、时常带笑。他强行拉着她边晃边逛,玉纤阿都有些居于下风,插不上话。他是和玉纤阿行事风格完全不同的那种人,张扬放肆,少年风流。玉纤阿生平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人——

这种人不和她玩心眼,对她以诚相待。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写在眼睛里,看似最直爽,心中又最剔透。

玉纤阿被姜湛扯了一天,到傍晚时他还提出要带她一起出城看灯,玉纤阿再是擅伪装,也被他吓得花容失色。而姜湛盯她微变的脸色一眼,又哈哈大笑:“你怎么这样不经吓?逗你的。我看你神情恹恹,想让你高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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