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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266)

玉纤阿长衣衿带,静静地在街上行走。她戴着幕离,旁边人会多看她两眼,却也不会一直盯着她。然忽然,杂耍中有一戴着面具的人钻了出来,奔到了她旁边。玉纤阿惊讶一瞬,向后退一步。

但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卫士没有冲上来制止,想来这人是安全的。是以当面具男子围着她跳舞,手脚大跃时,玉纤阿放松疾跳的心脏。她抿着唇,看这人如此亲近她,她也看着分外有趣。

而这人看她不抗拒,便好似更加有了劲头。在她面前又是翻跟头,又是搔首弄姿。

玉纤阿观望。

那人又和同伴联手,演了钻火圈给她。腾腾大火燃烧,此人身手伶俐,从火圈中飞快钻入跃出。周围人大惊之下,鼓掌喝彩不断。玉纤阿轻轻“啊”一声,语气也带着些好奇。这人钻完火圈,又满头大汗地来继续绕着她跳舞,并伸手来拉她一起跳。

玉纤阿是舞女出身。

她跳舞极好,但她已经很久不为人跳了。如今这人拉着她的手要她跳舞,本只是随意的动作,却见这女子手臂柔软,姿势动人,跟着他跳了两拍。玉纤阿身体轻旋时,周围人已开始喝彩。

那拉着她的人微惊,然后配合她跳起来。不过玉纤阿舞姿婀娜动人,那人却如玩笑一般,完全跟不上玉纤阿的节奏。他自己也知道,一开始还一本正经地跟着,后来就开始随便乱跳。长手长脚绕着她疯了一般地抖动,玉纤阿初时忍耐,后来实在忍不出,她噗嗤笑出了声。

她笑起来,旁边拉着她的跳舞的面具人听到了声音,侧头向她看来。

那人掀开了面具。

额头上尽是汗水,一张面孔却俊俏十分,噙着笑看她。男子笑道:“可算是笑了。你愁眉苦脸许久,我以为你多烦我呢。”

玉纤阿怔忡,看到这人是姜湛。

公子湛……堂堂一个公子,竟学杂耍,如手艺人一般戴着面具尽出搞笑状,只为了博她一笑?

玉纤阿缓缓摘下了幕离,露出了自己的面容。她的面容露出,周围围观者顿时一静,有时太多巨大的美,足以让人失声。玉纤阿抱着幕离于胸前,仰头盯着姜湛额上的汗水,盯着他低下来的面容。

她望他许久。

姜湛一直含笑看她。逆着光,他的面容几分不清晰。但他一直在笑。

玉纤阿缓缓道:“姜湛。”

姜湛:“嗯?”

玉纤阿说:“我并不喜爱你。”

姜湛道:“我知道。我只是也想要一个机会,公平追慕你的机会。”

玉纤阿垂目:“我不骗你。我和范翕的事,没有那般容易结束。我恐伤到你。”

姜湛道:“我早就知道。但我相信我能打动你。他只是比我认识你更早些,但我并不比他差。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会一直等你的。”

姜湛上前,握住她的手。玉纤阿向后退一步,这一次,姜湛却不放开她的手。姜湛望着她,道:“玉儿,我才是适合你的人。你这般聪明,你该知道。”

姜湛:“我们成亲吧。别拒绝我了。你还在等什么?没什么值得你等的了。”

玉纤阿垂目:“你没想过这也是我的计谋中的一环么?”

姜湛怔住,然后笑:“那我真是有幸成为你计谋中的一环了。但是你这么说,我相信你是不舍我受伤的。你还是有些喜欢我的,对吧?”

玉纤阿:“不对。”

姜湛便只是笑,不说了。他一点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很多话点到为止。他这样的人……确实让玉纤阿开始动摇了。

玉纤阿低声:“我若伤到了你,你随时可以取消婚事。我会尽量让这事发生在我们成亲之前,给你反悔的机会。”

姜湛握她手:“我不会反悔。”

——

玉纤阿应了姜湛提前办婚礼,此事自当日在大殿中卫天子亲口所允,几乎就没什么转机了。玉纤阿答应下来,成容风和成宜嘉都是十分高兴的。备婚期间,见玉纤阿娇娇怯怯、目中噙愁的模样,成宜嘉以为她是太闷,便绞尽脑汁要带玉纤阿出去玩。

成宜嘉自小长在洛邑,对这里分外熟悉。成宜嘉性格又活泼,精力十足。玉纤阿是拿这种人没什么办法的,便只好由她去。

而这一日,成宜嘉大早上就登府,将玉纤阿神神秘秘地领走。成宜嘉并不告诉玉纤阿要带她去哪里,玉纤阿见她这么神秘,便也任由她去。却是下车时,玉纤阿看到府邸门匾,愣了一愣。

这是……于宅。

玉纤阿何等机敏。

她看向成宜嘉:“……于幸兰?”

成宜嘉拉着她的手,洋洋得意:“是啊。你怕什么?于幸兰又如何?她自然身份很高,但我未必就怕了她。听闻她昔日瞧不起妹妹,我这就带妹妹登门。妹妹今非昔比,你别怕,于幸兰敢对你挥鞭子,大姊帮你打她。”

玉纤阿柔声:“我从未怕过她。”

成宜嘉不以为然,只觉得玉纤阿以前处处避免和于幸兰见面,就是怕这个凶悍的女人。然那都过去了,玉纤阿认祖归宗,谁稀罕那个范翕。成宜嘉就要带玉纤阿去于幸兰面前,让于幸兰好好看着,日后再不敢来对付妹妹。

而于幸兰,万万没想到成宜嘉这么过分,将玉纤阿带了过来。于幸兰看二人的眼神快要喷火,她简直想将二人赶走。但是成宜嘉算是她的某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表姐”,都是亲戚,于幸兰吵起来也不好。

好在虽然成宜嘉颐指气使,但玉纤阿温柔安静,并不怎么说话。于幸兰瞥一眼玉纤阿,见一月未见,玉纤阿瘦了很多,身形轻盈,走起路来风流十分。这般婉婉之姿,让于幸兰更加讨厌。

双方相看两生厌,成宜嘉偏要夸自己妹妹如何如何,听得于幸兰非常不耐烦。

正是这般分外古怪的气氛下,一个小厮在外面向于幸兰报:“女郎,公子翕来了。”

于幸兰愣住。

同时她侧头,看到玉纤阿手中所端的茶盏轻轻晃了一下,差点摔出手。玉纤阿没有动,低着头,于幸兰却在一瞬间窥探到情敌心中的情绪,更加气得不得了。于幸兰心中起疑,想范翕为何会登门。

为何会这么巧。

是否因为范翕知道玉纤阿在这里?

玉纤阿……这个狐狸精!都要嫁别的男人了,还来勾引范翕!

于幸兰站起来,面无表情:“客人先在这里坐着吧,我处理一些私事便回来。”

说罢,于幸兰就离了席。于幸兰走后,玉纤阿放下茶盏,站了起来。成宜嘉抓住玉纤阿的衿带,向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玉纤阿柔声:“大姊莫担心,我不做什么,我只是看一看。”

成宜嘉担忧地看着她。

玉纤阿却果然没有出去。

玉纤阿站在那将大厅和外间隔开的帘子后,隔着帘子,看外边情形。她看到了范翕,看到了走到范翕面前的于幸兰。于幸兰面容通红,有些激动地和范翕说话。范翕却向后退开了。

玉纤阿望着范翕的侧脸。

他的病好似终于好了一些。没有先前那般形销骨立,没有先前看着那般单薄。他面容清隽十分,脸颊上终多了些肉,恢复了几分昔日那玉面郎君的风采。

玉纤阿盯着他。

隔着帘子,隔着疏疏花木。

看范翕站在于幸兰面前,忽然,他一撩袍,跪了下去。

玉纤阿隔着帘子,怔然而望。成宜嘉起身站在她后方,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出去。

——

范翕跪在了于幸兰面前。

膝盖重重磕在青石上。

撩袍而跪,腰杆笔直。他是玉竹一般的美男子,当众跪地,一干仆从都看着,看他竟顶着这么大的羞耻给一个女郎下跪。风清景凄,满园荒凉,阳光落在他清薄身影上。

于幸兰脸色苍白,大震:“范翕,你做什么?!”

白袍委地,玉冠琳琅。范翕跪在女郎面前,淡漠道:“于幸兰,你我解除婚约吧。是我负你,是我一直对不起你。我放弃一切,我可以补偿你。只要你愿意和我解除婚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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