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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268)

她急切的:“你是不是怪我当初打了你?是不是我当初不打你,你就不怪我了?”

范翕笑容嘲讽。

于幸兰的心便重新凉了。

她唇颤两下,但她仍坚持:“不。你是爱我的。你只是变了心。我会让你回心转意的。”

范翕漠声:“我从未变心。于幸兰,我是从来没喜欢过你。根本谈不上变心。”

重鞭再挥。

这一次擦过他的脸。

他侧头时,长发凌乱贴面,面颊被擦出一条血痕。长鞭一过,那血就渗了出来,火辣辣的疼。

范翕低着头喘气,浑身疼痛加重,他穿一身白袍,这一会儿工夫,血迹已经透过白衣,一点点地漫了出来,渗了出来。他伤痕累累地跪倒在地,因为太过痛,他之前本就在病着,两厢叠加,他从手臂开始浑身轻轻颤抖。

他抬起眼时,眼中神情涣散,光一点点迷乱。

范翕喃喃自语一般低声:“你不过是自私而已。不过是看我皮相好而心动。你从未尊重我,从未将我看作与你一样地位的人。我想要什么你都要毁去,我喜欢什么,你就要从我身边拿走。你怕我喜欢上别的东西,所以什么都不肯放在我面前。什么东西我多看两眼,之后我就再不会看到了。”

“于幸兰,这些年,因为我多看的那两眼,你杀过多少女子,你自己算得清么?”

“你不尊重我,还妄图我爱你。你痴人说梦。”

“我不爱你。我永不会爱你!”

“啪——”

“啪————”

“啪——————”

那鞭挥得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鞭子挥出了重影,于幸兰发了疯一般地鞭打范翕。范翕伏在地上,后背尽是漫出的血迹。他已完全开不了口,被打得奄奄一息。于幸兰就要他求饶,只要他松口,只要他不再提什么“退亲”,她就停止。

可是范翕不。

他的目的就是退亲。

他本性坚韧,他纵是死,他也不会求饶。

他纵是死,他也要得到他想要的。

他纵是下了地狱,他也要将他想要的紧紧攒在手中。

纵是烈火加身也无妨,纵是千鞭捶打也无妨。

“叮。”

一声极轻极脆的声音从伏倒在地的范翕手中脱出。

一对明月珰从他握不住的手中滚出,滚到了青石地上。

本是极轻的声音,本是极小的耳坠,在于幸兰的怒火和鞭打声中一点儿也不起眼。就是范翕自己伏着身,他浑身挨痛,神志昏昏,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掉了出去。

但是玉纤阿看到了。

她隔着一道帘子看到了。

她看到了从范翕手中跌出去的那对明月珰,她浑身如同被雷击一般,瞬间的疼痛,从心间蔓延,让她喘不上气。

刹那间,什么公子湛,什么成家所受的威胁,都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看不到姜湛对她的好,看不到姜湛跳舞逗她的辛苦,看不到姜湛也曾打动她的那一瞬。

她眼中,就看到了血迹斑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被于幸兰重打的范翕,就看到了从范翕手中脱出的那对明月珰。

那是她的。

是她初时跳舞时,为了勾起范翕的兴趣,而故意掉落的。范翕曾经还给她,她入吴宫前,再一次将这对耳坠赠给范翕的侍女,便是再一次地为勾引范翕。她的痕迹不重,若有若无,若远若近。她知道范翕会记住她,哪怕他不心动,他也会记住她。

之后玉纤阿再未见过这对明月珰。

她是聪明的女郎,她从未问过自己之前赠耳坠的那个侍女,自己的耳坠现在在哪里。她不会问的,不会欲盖弥彰暴露自己的心思。

她的心机从来不浅。

而现在,玉纤阿再一次从范翕手中看到了这对耳坠。当他被于幸兰鞭打,当他刺激于幸兰只为退亲……他手中紧握的,便是这对明月珰。

成宜嘉紧紧抓着玉纤阿的手,不让玉纤阿出去。玉纤阿已经和公子湛定了亲,婚期已经提前了。不能功亏一篑,不能在这时打乱这一切。成宜嘉紧扣着玉纤阿,任玉纤阿如何挣扎也不放过。她心中对妹妹说抱歉,但她认为这只是一时小痛,这不过是范翕的苦肉计而已。

玉纤阿双目迷离,泪光闪烁。她心痛得厉害,她无法看到任何人这么对范翕。他母亲打他时她尚无法接受,何况于幸兰将他打得后背衣袍都渗出了血。玉纤阿厉声:“姐姐,放开我!”

成宜嘉:“他是苦肉计!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打听到了我会带你来于府,他刻意来做戏的。你不要上当。你这样年少,你不能毁在他身上!”

玉纤阿眸中渗了泪。

她发着抖,她想要说话,可是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于幸兰一鞭鞭挥在范翕身上,就如同凑在她身上一般。她看范翕颤一下,她就痛一下。她看范翕闭着眼,她心中就生恐惧。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那是范翕,是她的公子!纵是做错事,他也不该以死谢罪啊。

玉纤阿摆脱不了成宜嘉控着她的手,可她不屈服,她低头,就咬上成宜嘉的手腕。成宜嘉吃痛松手,再要来扣玉纤阿时,玉纤阿抬手就顺手抓过旁边一个花瓶砸向身后的成宜嘉。成宜嘉躲避之时,玉纤阿已一把掀开帘子,提起裙裾奔向庭院中。

遥遥的,她声音颤抖、哽咽得近乎说不出话:“不要打了!”

跪在地上、神志昏迷的范翕,轻轻颤了一下,他听到了好似来自天际的遥远女声。他缓缓抬头,天光晦暗,他看到玉纤阿向他奔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

女郎容貌鲜妍,衣衫飞扬如奔。她的一眉一眼,从他晦暗的世界中显映出来,一点点鲜明,一点点清晰。

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脱出了困境。

四野无风,天欲捕风捉月,月终至。

范翕双目赤红,刹那间,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时隔半月,断绝所有音信,他看不到她,听不到她。他试图联系成家,他尝试向成府求和。他想见玉纤阿一面,想让玉纤阿来看一看他。

他病得厉害,他连床都下不了。可是他强撑着,他知道他必须好起来。他必须好起来,必须能够走出府邸。所有人都在打压他,都在拉扯他。可是他不听他们的,他努力养病,努力吃药,不再饮酒,就是为了这一日——

玉纤阿奔到了他面前,她张臂,双目含泪,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范翕觉得他死而无憾了。

他纵是死了,她也是爱他的。

——

于幸兰看到玉纤阿冲了出来,看到玉纤阿冲到了她鞭下,当着她的面,就无所畏惧地去抱范翕。玉纤阿抱住范翕单薄的身体,她手捧他瘦削面颊。看他容颜憔悴,她手摸到他脸上被打出来的血迹,玉纤阿目中水光更多。

她发着抖。

她知道范翕身体有多弱,她知道光是范翕脸上这一条鞭痕,他都要为此脸肿许久。他不堪重负,可是范翕脸上的这条鞭痕,竟然已经是他此时身上最轻的伤势了。

玉纤阿又气又怜,她说不出话,只顾着紧紧抱住他。

成宜嘉紧追而来,微有怔愣——

她知道自己这个新认回来的妹妹,对人的提防心有多重,有多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玉纤阿不和他们任何人靠近太过,玉纤阿明明性情温柔,却总是若有若无地与他们隔着一条线。

而今,玉纤阿毫无顾忌地紧抱住那位公子翕。她丝毫不嫌弃公子翕,不嫌他身上的伤,不嫌他的体温。

成容风曾说玉纤阿和公子翕有旧。然成宜嘉这时才知,这岂是一般的旧情?

而看到玉纤阿扑过来抱住范翕,于幸兰却已气疯。

玉纤阿此举,更是刺激了她。

她怒极:“好好好!你们是一对苦命鸳鸯,就我是棒打鸳鸯的恶人是吧?玉纤阿,你装模作样,总是一副无辜样,装得很辛苦吧?偏偏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何嘴脸,是如何抢别人的未婚夫!范翕,你也是辛苦吧,在我面前演戏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了你!你们罪该万死,我绝不饶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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