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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317)

隔着一道门,二人慢慢地靠近门,将手贴在门板上。

玉纤阿柔声关心:“公子,你醒来了?身体可有不适?怎么来这里了?”

范翕面颊微红。

想到了自己昏迷中,是被玉纤阿换的衣。她看遍了他……他红着脸道:“你、你换的衣挺好的,我没什么不适。玉儿,谢谢你。”

玉纤阿:“……”

她被他的羞涩传染,便也有些尴尬:“……哦。”

范翕又蹙着眉道:“可是他们为什么关着你?成府在欺负你么?他们怎能这样对你?”

玉纤阿柔声:“是我惹了兄长生气,公子你别乱牵连人,不怪他们的。公子等我几日,我就能出门与公子见面了。”

范翕挣扎着问:“是、是、是因为……你去看我,成容风生气了?你、你……你那么在乎他生不生气么?他生气了,你就愿意被关起来?你们,感情这么好啊。”

他语气里满是酸楚挣扎。

恐他心里想的是你凭什么和成家那么亲近呢,你只是看了看我,这是应该的啊。你怎能和成家走得那么近,却和我疏远呢?我才应该是最重要的啊。

但范翕现在满心愧疚和恐惧,他都避免着自己发疯的事不敢提,自然话里话外委婉十分。他连吃成家的醋,都吃的犹犹豫豫,分外小心。只心酸地感慨“你们感情这么好啊”,也不像平时一样挖墙脚说“我对你才是最好的,你别听成家的,听我的”。

玉纤阿莞尔。

她声音轻柔:“我被关起来,和去看公子无关。却也和公子有些关系。公子想知道么?”

隔门而立,范翕轻声:“嗯。”

玉纤阿道:“我告诉兄长,我要和公子成亲。”

范翕怔住,他的脸,一点点从黑暗中抬了起来。他看向自己面前的门,透过门,他看向几步外的那见不到面的女郎。

范翕怔忡:“你说什么?”

玉纤阿声音清晰:“我告诉兄长,我要尽快和公子成亲。如果兄长不同意,我就脱离成家,以白身嫁于公子。”

她微笑:“我要与公子天长地久。”

范翕站在木门前。

他的手贴着门。

他久久地站着。

玉纤阿调皮问:“你愿意娶白身的我吧?”

这一刹那,天边炸雷响,失去的魂魄飞了回来。心魂中,范翕缓缓睁开了眼,回过头去,看到了身后的美人。他魂魄中千万个灵魂死去,埋入冰川变得冰冷,但又有一个灵魂固执地活着,守着。于是他看到了皑皑雪地中,她的斗篷和金链子交映,她仰着面看他。看他走向她,向她伸出手去。

回到现实,范翕立在屋门外,静静垂目。他望着地上的影子,孤零零的影子,这世间好似只有他一人。可是明月高照,如影相随啊。

这凉风、朗月、门缝的光,使他再一次爱上玉纤阿。明月在天上高悬,如影相随,忽有一瞬冲破云雾,向他奔来。

如果他爱月亮,如果月亮下凡,他也愿长长久久地和月亮融为一体。

范翕微微噙笑,既心酸,又快活。既难过,又激荡。他不再是疯子了,他还是范翕。范翕喃喃的、涩然的:“我……我愿意。”

他额头贴着门板,闭上了目。

他哽咽般重复:“我要娶你。我要与你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第139章

他想和心爱的女郎天长地久,但他又不能让心爱的女郎受伤。

一时痛快, 一时又心痛。总之, 千难万难。

——

夜里风清雾浅, 云阶月地,树影婆娑浮在地砖上。

檐角铁马叮咚, 廊口灯笼光照下晕红色的光。

宽袖拂地的玄袍青年靠门而立, 隔门几步之远, 屋中立着玉纤阿。

玉纤阿透过门缝细弱的光, 看到范翕扶着门,竟慢慢坐了下去。黑色暗金纹的袍袖拂在地上, 她看到他袖口的金色卷草纹, 便模糊地想到她已经很久不见范翕穿白袍了。那个少时一身雪袍、纤尘不染的公子翕, 在范翕的身上,确实渐渐远去了。

然而无所谓。

她会让他变回以前的他的……

玉纤阿这样想着时, 听范翕隔门漠声:“玉儿, 我再回不到过去了。”

玉纤阿一怔。

良久她才意识到她想什么, 范翕是知道的。他慧而敏, 很多事情他不想说, 不代表他不清楚。他知道她在眷恋什么,知道她是依靠什么在爱他……玉纤阿心中微哽,忽觉羞愧,竟觉得自己好似对不起范翕一般。

她一心想范翕恢复到过去, 可是如果范翕再也恢复不了呢?难道她就不爱他了么?

范翕靠门而坐, 瘦长的手搭在膝上。玉冠博带, 衣袖却皱了。他漠然十分,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和刚才那个激动得想落泪的范翕又不一样了。

情绪如此多变。这才是现在的范翕。

发丝拂面,眼中是藏不住的阴冷,现在的范翕仰头看着天上的濛濛月色。

范翕搭在膝头的手隐隐发抖,该是情绪极为不稳的缘故。可惜玉纤阿不知道。玉纤阿只能听出他语气冷淡,刻意地压制情绪:“我情绪激动时会犯病,你知道么?”

玉纤阿被他那生硬的陈述语气说得很难过:“……知道。”

范翕再道:“我犯病时会杀人,会自残,会谁也认不出来。醒来后我又会忘掉一切。”

玉纤阿心中酸楚,她蹲跪下去,隔着门缝,望着他靠着门的瘦削背影。她道:“飞卿,别说了。”

范翕说:“不,你要知道你是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范翕望着天:“我不但会犯病,我平时的状态也和你认识的那个公子翕不一样了。我再对人温柔不起来、细致不起来了,我看什么都觉得厌烦。我不喜欢说话,不喜欢见人了。婚后你会发现我很闷。我正常的时候,脑子里有时候都会出现幻觉。我能听到鼓声,那鼓声催着我去杀人……”

玉纤阿沉默着。

她慢慢说道:“你答应了娶我。你说这些,是想要反悔么?”

范翕说:“我不想反悔,我怕你反悔。”

俊美的青年红了眼,仍靠门仰脸,目光阴森又执拗地望着天上的濛濛明月。

他喃声:“我失了父母,背后无人可依。我疑神疑鬼,整日怀疑这个,算计那个。我还脑子有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犯病。我嫉妒心强,控制欲强,杀心重,看谁都不顺眼。我还想夺位,还想复仇……稍不小心,我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坠入深渊,不知明日在哪里。”

他红着眼眶笑。

他自若的:“但是如果你能接受这些,还愿意嫁我,我会对你特别好。玉儿,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不是要离开我,你要什么我都帮你。天上的星星月亮我愿意帮你摘,春天的花、冬天的雪,我愿意陪你赏。你嫁了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正如你未嫁时一般,我绝不管你。”

“只要我有的,我都与你分享。我没有的,你若是想要,我也打下送给你。咱们相识一场,你知道我的心,我已不必累述。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妻子,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若是错过了我,也许你还能过得很好。但你再找不到像我这样爱你如性命的人了,你再找不到我了。”

“你若是接受我的缺点,不错过我,那我们会是天下人最羡慕的神仙眷侣。”

玉纤阿在屋舍中听着范翕说这些。

她本来情绪温和,她还留着一腔精力准备和成容风对抗。但是范翕说这些,她就忍不住眼中潮湿,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恨他语气那般寂寥,又爱他如此真诚。

玉纤阿飞快地低头擦去眼中水渍,红着眼骂他道:“我早就说过要嫁你了,你都答应了才来说这些。你到底是想娶我,还是想说服我不要嫁你?”

“你太讨厌了。为什么又想说哭我?我不喜欢哭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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