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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321)

他依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听闻你从丹凤台回来了,却一直没见到你。今夜才见……你,还与以前一样。”

玉纤阿礼貌微笑。

秦公主柔声:“看来玉女与我夫君是旧识,我一看玉女就喜欢十分。玉女,不如你与我们坐到一起来吧,还能说说话。”

玉纤阿岂会和他们夫妻坐到一处?

不说这位秦公主拈酸吃醋话里有话,而且和他们坐在一起……玉纤阿恐怕就没时间做自己的事了。

她正要拒绝时,姜湛却快速:“甚好。许久未见,一起说说话也好。”

玉纤阿一怔,她抬目,有些惊讶地看了姜湛一眼。

姜湛神色平静地回望她。

他心中几分羞愧,因玉纤阿抬头看他一眼,她眸色清澄、眼神极快地掠过他,他便知道玉纤阿看出他仍对她念念不忘了……是,虽然母亲呵斥了他,虽然他已经娶妻,可是他仍想和玉女……

三人间气氛有些怪。

后方忽有一人撞开,姜湛脱口而出:“小心!”

他向前一步,眼见玉纤阿斜后方有个宫女端着盘子,宫女脚下一滑,盘中摆得端正的双耳陶罐一晃,向玉纤阿后背倾洒去。宫女惶然发出惊叫声,玉纤阿听到声音回头,眼见那陶罐从盘中滑下,向自己身上倒来。她反应不过来,姜湛上前欲拽住她,却又突得一僵。

那陶罐中的清酒浇上了玉纤阿的衣袖,玉纤阿另一只手被拽住,有人从后方来,将玉纤阿拽去后,免了玉纤阿的裙裾彻底被那陶罐中的酒液浇湿。

一个郎君拖住了玉纤阿的手腕,将惊疑不定的女郎扶稳。

姜湛伸出的手僵住。

他瞳眸微微一缩,看到那人是范翕。

清逸俊雅的燕王,范翕。范翕不知从何处来,稳稳托住玉纤阿的手腕,免了她后退跌倒、或裙裾被淋湿。虽然玉纤阿的衣袖还是被酒液打湿了,那宫女脸色煞白地跪下求饶,但到底玉纤阿没有失礼。

姜湛将手缩了回来,重新放回袖中。只袖中的手轻轻发抖。

他望着玉纤阿和范翕。

秦公主在旁观望他们几人之间的暗波汹涌,注意到姜湛古怪的反应后,她看向那位燕王。

看到范翕后,姜湛心脏收缩,心中自嘲,想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了。是啊,玉纤阿的第一选择,从来就是范翕。有范翕在,玉纤阿何尝会考虑自己呢?

姜湛垂下目,他收敛了自己方才面见玉纤阿时的所有激动和发怔,心平气和地:“原是燕王。”

玉纤阿被范翕扶稳站好。

她看了范翕一眼,再看了那个不安地跪在地上求饶的宫女一眼……她觉得这宫女摔倒的时候有点太巧合,范翕出现,她便怀疑宫女摔倒是范翕使坏做的。

范翕明明原本不在列席,他陪同天子在一起。既然范翕来了……玉纤阿向高殿上望一眼,看到了天子和王后的身形。

玉纤阿被范翕握着手腕,她与范翕漆黑幽静的眼睛对视。

刹那间,心跳微快,她有了一个想法。

于是,听到姜湛说“原是燕王”,玉纤阿露出茫然又惶恐的神色。她挣扎开范翕抓她手腕的手,向后退了两步,低头道谢:“原来是燕王殿下么?妾身方才未曾认出是王上,冲撞了王上,请王上恕罪。”

范翕平静地看着玉纤阿俯身请罪的乖巧模样。

姜湛在旁愕然抬眼:“……”

玉纤阿在说什么?!她说她没认出范翕?!她不是和范翕情投意合么,她怎么会连范翕都认不出来?难道三年丹凤台,到底让玉纤阿和范翕之间有了罅隙……姜湛心跳有些快,看到范翕目光平淡地盯着玉纤阿的发旋望了一会儿。

范翕停顿了两刻,似在沉思面前的女子这是做什么。但是他与玉纤阿的眼睛一对视,他就明白玉纤阿想做什么了。

宫宴场合,天子和王后这些看戏的人在场,姜湛和秦公主这样的证人在场。这是多好的,做戏机会。

只一会儿,范翕目色古怪中,透着几分兴味。他慢吞吞道:“你是何人?”

玉纤阿柔声:“王上贵人多忘事。三年前,妾身从越国来洛邑时,妾身义父正是拜托王上相护。王上带妾到了洛邑,之后妾身因为一些事离开了王上府邸,之后再未见过王上。”

范翕目色微动,略有几分恍然。

他目中光亮,向前一步。

玉纤阿向后退一步。

正好保持与他的距离,不让燕王靠近。

范翕察觉了,便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孤想起来了,你是成家新认回来的那个第三女。说来,你我也算有些渊源。孤且唤你母亲一声‘姑母’,你也算是孤的表妹了。”

玉纤阿卑微答:“不敢。”

玉纤阿分明几分疏离,范翕却盯着她不放,又问:“你婚配了?你之前不是和公子湛定亲了么?”

他满不在乎地这么一说,语气中透着几分恶意,他向懵然的姜湛看去,秦公主的脸色蓦地一遍,握紧姜湛的衣袖。

秦公主慌乱说:“夫君,我有些头晕,我们先走吧!”

姜湛看着范翕和玉纤阿两个人,他满是疑惑,觉得自己都听不懂范翕和玉纤阿在说什么了。妻子怕和玉纤阿那样相貌的情敌对比,非要拉着他走。但他舍不得走——这一次倒不是舍不得玉纤阿,而是舍不得这出戏。

他看不懂范翕和玉纤阿在干什么。

这两人不是情深义重要死要活地闹么?三年前不正是因为这两人闹得太厉害,一会儿要分开一会儿要生死相依,自己才有了接近玉纤阿的机会么?

可现在是这两人失忆了,还是他记错了?还是这两人终是彻底分开了?

为何范翕和玉纤阿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了。这么感情深厚的两个人,在装模作样什么,怎么好像是陌生的两个人在非常勉强地叙旧?且是范翕对玉纤阿感兴趣,玉纤阿却避让?

秦公主见姜湛不肯走,快要气哭了。她用力掐住自己夫君的手臂,声音加大:“夫君,走吧!”

姜湛吃痛,他还是被秦公主给拖走了。

而秦公主走后,将那做错事的宫女打发下去,范翕和玉纤阿还在对立着,淡淡地叙着旧——

范翕:“你这几年在丹凤台?”

玉纤阿:“是。”

范翕漫不经心:“我母亲以前就在那里住过,那边很潮湿吧?”

玉纤阿道:“还好。”

范翕温声:“若是早知你在那里,我该求陛下帮衬你一二。”

玉纤阿有些尴尬地笑,她垂着眼向后退,说话也几分回避。范翕却步步紧逼,紧盯着她不放。她渐有些慌张不安,目光向四处梭巡……玉纤阿惊喜道:“姜女!”

姜女奔了过来,见到玉纤阿弄湿了的衣袖,露出慌乱和紧张色:“女郎,你的衣裳怎么弄湿了?这可如何是好?”

玉纤阿柔声:“不碍事。”

范翕在此时主动开口:“我认识王后身边的宫女,我托人说一声,你可随那宫女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宫宴在前,失礼总是不妥。”

玉纤阿有些迟疑。

姜女在旁怂恿:“女郎总不能一晚上都穿弄湿了的衣裳吧?”

左右夹击,玉纤阿蹙着眉,显然扛不住,就答应了下去。她被姜女拉着离开,人影重重,她被领去其他宫女身边,回头向身后看。

范翕一直盯着她,望着她微笑。

他的笑容有些浅,又有些情深。有些探究,又有些漫不经心。

是上位者对某一女子生了兴味的反应。

——

玉纤阿在心中叹,范翕这演技,不比以前差。

他明明意兴阑珊,都没有几分做戏的心情,但在她开口后,他一瞬间就能反应过来,跟着她把戏唱完。他的临时反应,如此快。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范翕。

她眼中情绪隔着距离,若水般婉婉流动,不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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