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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35)

空寂一院落,捣衣声笃笃,众位宫女都在水边浣纱。泉安立在她们身后,见月色濛濛,照于玉纤阿身上。那么多的宫女,他竟只看到她一人。见玉女侧脸温秀,睫毛于眼下遮出一道浓影。泉安看得心中一派惊艳,想难怪公子会为此女这么为难。有美若此……此女还不独独有美色。

泉安立于玉纤阿身后,咳嗽一声:“玉女,我有事与你说。”

玉纤阿惊讶起身,她不安地将手藏于裙后,看到周围浣纱的宫女都若有若无地看来。她明明认得泉安,但她疑惑不解地看着泉安。

泉安面皮抽搐,想此番好演技,他只在公子身上看到过。

幸好那在监督众女劳作的女官看到玉纤阿的不安,女官立在庭前淡淡说道:“既有主君有事吩咐玉女,玉女你便去歇一刻吧。”

玉女跟随泉安出了院子,站到僻静墙角下。泉安还没如何,就见方才还装不认识他的玉纤阿,此时恭恭敬敬地欠身向他致歉:“我身份卑微,方才实在不敢与郎君相认,怕折辱了郎君。”

她美目抬起,妙盈盈而望。

泉安被她看得脸红了。

他尴尬道:“无事,无事。我只是替公子来的……玉女,你那晚用棍子敲了公子吧?你伤了我们公子,竟不来道歉?难道还等着公子主动寻你么?”

玉纤阿心跳快些。想公子翕不是醉了么,怎么知道是自己打的?她又心想我不主动寻人是觉得你家公子不好惹,想两人关系冷淡冷淡而已。你家公子都不急,你着什么急。分明多事。

玉纤阿不承认自己打了公子翕,说泉安冤枉自己。她面上带着柔柔笑:“我事务繁忙,郎君你也见到了。且公子位高,见公子一面太难,我并无那样本事。我虽爱慕公子,但若不当心些被人发现,少不得我被人盖上‘私通’罪名。公子却是没有这样的烦恼的。”

泉安本就没有她打了公子的证据,直接被她绕晕了:“……”

他看玉纤阿洋洋洒洒,轻而易举就说出一堆她没法见公子翕的理由。

玉纤阿解释完了,再次抱歉一笑,转身便欲离开。泉安更加为范翕不平,厉声:“玉女,你这般无情,莫非是玩弄公子么?我家公子对你上心,他连喝醉酒都主动寻你。这般爱你,你竟这样薄情寡义,在他喝醉时打他还不道歉?”

玉纤阿微侧头,再次说自己没打人。她不能承认,因她不希望奚礼寻她被人知道。

且看泉安表现,泉安根本没有证据。美人思索一下,轻轻笑道:“不寻公子,并非我无情,我是身不由己。且我与郎君说句私心贴己话,难道旁的男子对我好些,我定要千百倍地报答回去么?旁人爱我慕我,若不得我心,与我何干?我可有强迫旁人如何待我么?辱我骂我时我无话可说,爱我恋我时,我便要为此心动折服,以身相许?”

“你我同为仆,当知我之卑,有口难言。既是位高者与我相处,便当有此认知。”

泉安被她口才辩得几乎说不出话。

他强声:“我们公子是第一次喜爱一个女郎……”

玉纤阿笑:“我感恩戴德,可否?他第一次喜爱谁,那是他的事。这只能说明我得人喜爱,魅力些许有些大。但我何其无辜,需要对他诚惶诚恐呢?”

玉纤阿柔声:“郎君,男女感情之事你来我往,本就如此,你莫再操心我与你家公子之事了。”

泉安:“……”

他完全被玉女说服了,他近乎憋屈地看着她离开,背影婀娜。

——

泉安失魂落魄地回去屋舍,公子正迎世子奚礼进舍谈事。奚礼负手入舍内,范翕含笑相随。但范翕脚步落后几步,瞥一眼泉安。他问泉安:“你得到什么答案了?”

泉安:“……”

他愕然仰头,与范翕对视几眼。

他立即明白范翕知道他去哪里了。

泉安面色当即羞愧:“……我说不过她……”

范翕哼一声,在他肩上重拍一下,掩住怒意:“废物。”

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要他何用!

难道还需自己亲自找玉女?明明是她错!若是他服软,成何体统!

第30章 三更

殿堂烧香, 东西两翼烧着儿臂巨灯。地铺绒毯, 几案窗架上, 古锦斑斓。隔着窗, 竹影萧疏侍女们将湘妃竹帘放下, 便悄然退下, 将屋舍中聊天的地段留给两位公子。

奚礼跪坐于一张青玉案后,见旁侧窗上照着灯烛黄光, 光照着对面范翕低垂的面容。范翕浓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阴影,而其下,修鼻朱唇,范翕相貌极为端正。远比奚礼认识的所有周王朝公子都要端正。

想来, 这应当是遗传自他的母亲,那位奚礼从未见过的、至今仍被囚在丹凤台中不得下山的“虞夫人”。

许是遗传自虞夫人,范翕不像旁的公子那样吃穿用度奢华无比,相反,他只喝清茶, 吃素不食荤,常服多是旧衣, 连宫苑布置都分外简单。没有夜明珠, 没有白玉壁。几分清苦下,范翕亲自为奚礼倒茶,让奚礼受用十分。

不太好看的脸色也缓了缓。

奚礼问:“听说你前几日病了?”

范翕略微停顿一下, 才答:“是, 不得已爽了与你的约。好在现在已经好了, 劳殿下记挂了。”

奚礼淡淡点了点头,他不爱与人寒暄,更喜直接进入主题。喝了一杯范翕倒下的茶,奚礼就点明了他的目的:“你指出吴宫多处违制,不禀告周天子,而是与我私下说。你可是有何目的?”

范翕温和地笑了笑。

他说:“我只是不愿见天下动干戈,不愿罪因你我而起。吴国确实有违制,但我亦能理解。周王朝地域广阔,古来中原地区比南蛮之地更得天子重视。天子虽封吴国为诸侯国,却只享受吴国的侍奉,对吴国的需求不理不睬。时日久了,吴国王侯心有怨言,在所难免。是以吴国自治,稍微违制一些,并非什么大事。”

奚礼的脸色更好了些:范翕说话确实说到了他心里去。

周天子他一直视长江以南地区为南蛮之地,既是南蛮,又何必享受其侍奉?既许其自治,又何必插手插脚?

然范翕又不好意思地说:“我能理解你的处境。我也帮吴国在几位大臣面前说话,但我地位不够,几位大臣并不听我的。然天下无人不爱利,大臣们也并非尽是愿意打仗之人。我想吴国若是愿意让出一些利,诸位臣公便不至于向天子多舌了。”

奚礼沉默半晌。

他问:“是你要利,还是周王朝的臣公们要利?”

范翕眼皮轻轻掀了下,他反问:“殿下问这么多,于你并非什么好事呀。问这般清楚做什么?”

奚礼唇紧了紧,沉默着,他与范翕对视。

他意识到范翕仅是脾气好,不代表他不是政客。政客只看重利,哪管其他的事务。是,奚礼确实不该多问。最简单的方式,是他给了范翕范翕想要的。至于范翕怎么和那些臣子交代,范翕怎么和那些臣子分摊功利,奚礼知道的越少,于自己越安全。

奚礼慢慢说道:“我只怕你不能做主此事,与我说也是白说,还让我白费功夫。”

范翕道:“我母亲曾是姑苏人士。”

奚礼讶然看他,显然并不知道。

范翕心中讽笑,想自己可真是政客。他才知道自己母亲也许是姑苏人士,就拿来利用了。他对奚礼说:“我母亲是姑苏人士,这才是我一定要代天子巡天下,要来吴国的缘故。这里曾是我母亲的故乡,谁会愿意自己母亲的故乡血流成河呢?我既然答应帮你与大臣们周旋,我便自有我的主意,便自会确保此事不会多生事端。”

奚礼默然片刻,问:“那你要什么?”

范翕微笑垂眸:“我要黄金千两,军队万人,刀枪一万,矛盾两万,宝马五千。”

奚礼立刻:“你要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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