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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354)

宫女答:“这里和其他地方自然不一样。‘万钟楼’的钟声,只有天子驾崩时才会敲响。这是专属于天子一人的钟。等听到钟声,洛邑四方的狼烟才会点起,向各大诸侯国宣告天子已逝的消息。”

宫女叹:“这‘万钟楼’,代表不祥,历来为天子所忌讳。奴婢在宫中这么多年,很少见天子会专程派人来看守‘万钟楼’。前朝天子,便从来不理这座楼。到了如今陛下,陛下便效仿前任周天子,也不多派人来打扫‘万钟楼’。不过眼下却奇怪,万钟楼附近怎么围了这么多卫士?”

玉纤阿微笑,垂下眼轻声:“许是陛下终于重视了。”

她心中却想,这恐怕不是卫天子的手段,而是卫王后的意思。

卫王后让人看着这座楼,便是不想让人敲钟……为何不想让人敲钟?

因为卫王后并不想在第一时间,让世人知道卫天子的任何消息。

玉纤阿心中沉吟,想卫王后与自己相约下一任天子王后时,自己本是寻个由头,都没有问下一任天子会是谁;但是王后也没有提。现在想来……王后另有心思。

恐王后在下一任天子的选择上,想法有些异类。

才要看中这座“万钟楼”。

玉纤阿浅笑——

无妨。

王后要做什么,她就要破坏什么。

王后不想让世人知道的,她就要世人知道。

局势越乱,越对她有利。她绝不会等到卫王后控制住了洛邑局势,才来反杀卫王后。

玉纤阿心中有了模糊的想法。

——

燕军一路行军,攻占各国,把主要矛盾留给后方的龙宿军。范翕只集中积攒一部分兵力,想要先拿下洛邑。

深夜时分,军中扎营,范翕仍在帐篷中画着洛邑的舆图。

一条街、一条巷,每一个兵队的名号、带兵的将领,都在他笔下一一勾勒出。

时而,范翕起身踱步,负着手来回行走,思量着对策。

他从未对一场战争花过这么大的心力。

但是他从做下先攻洛邑的决定开始,他就开始不断琢磨。琢磨着每一种可能,思考着每一种可能面对的情况。

传讯不方便。

他便需要靠自己的头脑来分析。

这场战争格外重要——既和他能否拿下天下息息相关,又因洛邑中留有玉纤阿,他一点儿险都不能冒。

他冒不起。

他再承受不住自己身边人离开自己了。

若是玉纤阿有差池,恐他也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为此,范翕殚精竭虑,夜夜熬着心血。他一遍遍地和自己脑中的千军万马斗争,一遍遍地完善攻下洛邑的最完美方式。

吕归守夜,看范翕帐中夜夜亮着灯,看范翕几是熬着血在重视这场战争。吕归擦擦自己腰间的刀剑,坐在外头树枝处,仰望着月明——

千里月明。

又一年过去了。

不知小公主奚妍,如今可还好?她父母可还在向她逼婚?她是在等他,还是已经放弃?

——

楚国之境,楚宁晰亲自领兵,和朝中大司马汇合。她与自己的夫君薄宁,一起向楚国出兵,拿下楚国王侯。

楚国王侯四下逃窜,然而百姓们熟视无睹。百姓们仰慕前任王女,对这一代的楚王和他的儿女们,厌恶至极。

越国相助楚宁晰,出了兵。

吴国也出兵相助。

同时,因北方卷入乱局,吴王奚礼,试探的,向北方鲁国也出了兵,看能否趁乱从中得到一些好处。

——

夜色深凝。

玉纤阿与范翕留给她的洛邑谋士们谈洛邑局势,谈如何和王后翻脸,如何攻下洛邑。

众人心中有数,只有曾先生叹气:“我等自愿追随女君,拿下洛邑。但是女君当知,君上将我等留在洛邑,除了因我等能对洛邑局势有所掌控外,还因我等是文臣。我等不擅武,不擅带兵,无法追随王上征战四方。女君如今要开战,我等自然无二话。只是我们几人……都不擅带兵,恐会误了女君的大事。”

玉纤阿一愣,低头沉吟。

她一心想开战,倒没料到这个。

但她转瞬就有了主意。

玉纤阿垂目含笑:“那先生当陪我走一趟,去拜访一下太子殿下。”

曾先生疑惑:“太子殿下……不是已经死了么?”

玉纤阿抬目,静静看他。

曾先生大震,目中开始闪烁激动的泪光。曾先生刷地一下站起,颤声:“女君、女君说的,可是我大周太子……么?!”

玉纤阿点头,声音柔婉:“如今王后一心想杀天子,想拿下洛邑。她对前朝被囚的几位公子,都会松懈些。我们正可以趁这个机会,救出被囚的公子们。尤其是太子殿下……妾身犹记得昔日太子殿下带兵平定九夷之乱的风采。有殿下掌兵,先生当无疑虑。”

曾先生怔怔看着玉纤阿,忽而老泪纵横。他激动得说不出话,只俯身拱手,向玉纤阿行大礼,向玉纤阿大拜。

曾先生曾经是周太子范启送去给公子翕的,后来曾先生一路跟着公子翕巡游天下,成为范翕这边的谋士。然太子是曾先生旧主,曾先生一日不敢忘。王朝换天,“周”改姓“卫”后,曾先生也从没在范翕夫妻二人面前多提先太子。

他一心以为范翕要争天下,对营救前太子便不会那么尽心。

然而今日……玉纤阿说要救太子!

她竟选择在他们试图攻占洛邑时,让太子掌兵!

掌兵!

这是何其信任!

曾先生颤声:“女君请受老臣一拜。老臣看小了女君,女君之胸襟,王上之胸襟,老臣敬佩……老臣愿一生追随!”

玉纤阿盈盈起身,扶起曾先生。

一屋子的谋士,尽向玉纤阿行大礼,之后和玉纤阿商议营救周太子的细节。

——

七月半,天上无月,星光熠熠。

范翕大军到达洛邑城下,范翕凝望着这座古城。身后黑沉沉的军队跟着他,只等他一声令下,便攻入城门。

范翕看城门守卫宽松,目中一暗。想到今日,乃是鬼节。众人都回家祭祀,当是……杀人攻城的好机会!

——

七月半,鬼节至,鬼门开。

此日亦是天子服下“十日散”的第十日。

玉纤阿此夜身在王宫,身在凤栖宫宫殿中,随王后一起欣赏巫师们的送鬼之舞。

王后必然要玉纤阿今日在王宫中,她要控制玉纤阿,以防玉纤阿毁约。而玉纤阿同时与王后说,她可以入宫,但是为保护她的安全,玉纤阿要燕王府的一批卫士也要入宫。王后思索后,同意了燕王府的卫士入驻王宫。

双方各怀鬼胎。

而今却是和睦十分地一起观望巫师们的驱鬼舞。

巫师们戴着夸张狰狞的面具,大开大合,在殿中央大跳。乐声喧哗诡异,呜呜咽咽,透着一股子鬼气。巫师们的面具晃动,身上的铃铛晃动,他们如癫了般疯狂舞动,看的人一阵恍惚,头疼。

好似随着他们一起看到了“群鬼乱舞”的局面。

玉纤阿欣赏着这舞,她低头接过旁边侍女剥的一颗蒲陶时,眉心轻轻跳了一下。因玉纤阿的余光,看到一个宫女悄悄的、匆匆忙忙地走到王后身边,附耳向王后说了几句话。王后神色,就微妙一顿。

王后起身,向玉纤阿说:“玉女暂且继续欣赏歌舞,我有些事处理,去去就来。”

玉纤阿起身相送,低声问王后:“不知陛下何时……薨?”

卫王后垂目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很快。”

王后信心满满地出了宫殿,众多宫女跟随。玉纤阿盯着殿门,眼尖地看到还有卫士跟随。玉纤阿轻轻一笑,她坐回原座,一边看着巫师舞,一边算着时间,算王后何时会彻底被绊住,自己何时可以离席。

——

卫天子的寝宫中,静谧无声。

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只有姜女一人端着汤碗跪在床榻边,要伺候天子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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