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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40)

范翕眉目不动,他手中茶磕在案上,重重一下。泉安看去,见他目中几分阴郁。

他淡淡的:“我的人,她凭什么动。”

泉安:“那位女郎家中地位极高……”

范翕微微笑了一下。

他对泉安说了句实话:“我不会爱上玉女,不会为她放弃原则,不会为我自己惹上麻烦的。我会在吴宫中就将与她的这桩私事结束,绝不会让旁人发现这桩事,拿来胁迫我。”

“我目前,也不会与那位撕破脸。我手中权还没到与她翻脸那一步,太子也不会支持我。我有时候想着,娶了她回来,将她供在家中,好处还甚多。她既爱我,我又不亏,何必与她翻脸?不过是同床异梦,各玩各的罢了。”

泉安静默了一下,说:“您这样行事,夫人会伤心的。”

范翕慢慢道:“不让她知道就好了。总之她整日被囚……我不说,她也不会知道的。”

范翕向后倾靠在垫上,漫不经心道:“情爱于我,本就无谓。情爱不过是年少时春日里随意开的花,这花,在人间,到处都是,没必要特意护着。情爱于我无用,我可以不护。”

泉安心想:情爱于你,你可以不护,但你也可以护。

端看公子愿不愿意承受损失,愿不愿意与人翻脸。

但那些都是日后未知的,泉安一面希望公子遇上真正喜爱的女郎,一面又怕这情事为公子招来祸端。毕竟玉女,看着并不是什么好相与好哄骗的。泉安现在见公子与玉女相处,公子投入的心力……他只怕公子日后会栽在那女郎身上。

女郎美丽不怕。

怕的是她既美,又慧。

不过范翕低下头,又忽然想到自己这里还留着她的明月珰耳坠。范翕不自在了一下,心想这也算是私相授受,二人交换定情物了吧?

他这里有她的耳坠。

她……留有他的绢布字条。

哎……希望她不要太爱他,不然日后她会伤心的。

——

同一夜,玉纤阿也在辗转反侧,想着公子翕的事。她坐于床榻前,一手持一玉佩反复看,另一手指按着自己的唇,想到重重叠叠的桃花树上,那个让她失魂的吻。她心中有点儿快乐,但同时又冷静地想自己不该在那位郎君身上多放心思。

她为了生存,经常在郎君们中间周转。为了自保,她从来不与这些男子过度肢体接触。

甚至可以说,她是厌恶被男子碰触的。

玉纤阿低头,再次盯着自己手中的玉佩看。恐怕旁人不会想到,如她这样身份卑微的人,身上竟然会有一块上等和田玉。玉色碧绿玲珑,雕刻着一幅姮娥奔月的画像。

玉纤阿闭目,想到曾经一位主公对她的赐名——

“你被领养时,身上便有这玉佩,我便为你赐姓为玉。玉上既刻着姮娥奔月,当是丢弃你的父母为你赠的寓意。纤阿驾月,伴夜星辰。你就名为‘纤阿’吧。玉纤阿,便是你从此以后的姓名。”

“此后,你做一侍女,随在女公子身边服侍,不可忘了尊卑。”

而再之后,她又做过舞女,被一好心老翁养过……再之后,辗转落入吴宫。

玉纤阿握着手中这枚玉佩,她闭着目,唇角轻轻噙笑。

她是被丢弃的女婴,也许生时也得过父母的祝福,但后来她留下的,不过唯有这枚玉佩。这枚玉佩材质上等,证明她确实是贵女出身。但她父母也许死了,也许不要嫌恶她是女婴不要她了。

无所谓,她为人心冷肠硬,她并不怪自己的父母生下自己却不养育自己,让自己过得分外辛苦。年幼时玉纤阿曾为自己的美貌日日胆战心惊,觉身边所有人都是豺狼虎豹,觊觎着她;现在她已经满腹心机,不再是那个惶恐不安的玉女了。

吴王何妨,吴世子何妨,公子翕何妨。

美丽既是上天的馈赠、补偿,她当好生利用,为自己谋利。

玉纤阿伸指,手搭在窗上,轻轻勾勒图画。窗外的景色照在窗上,玉纤阿手中没有笔没有竹简,她这样卑微之身,用不起那样贵人才能用的东西。她想学画,就只能就着窗上倒映的影子,手指隔着虚空勾勒。

寥寥几笔,她勾勒出了一轮冰月。玉纤阿脸贴着冰凉纸窗,呼出的气缓缓结霜,而她低声喃喃:

“纤阿驾月,伴夜星辰。我不会主动爱任何人的。谁对我有用,我才爱谁。”

同屋宫女已经入睡,呼吸浅微。玉纤阿掀开被褥,娉袅婀娜地下了床。她从自己的箱匣中翻出一张绢布,上面有字,是范翕曾经给她的。玉纤阿当时怕范翕日后追问,将这字条留了下来。

但现在,那位公子估计早就忘了这回子事。宫中私相授受本就是忌讳,留着这字条,玉纤阿自己也一直怕东窗事发。现在他已经亲到她了,当不会再想着什么字条了。

玉纤阿拿着灯烛,凑到字条前。她清黑温润的眼眸,温柔而安静地看着灯烛火舌吞并了范翕写的那张字条。她压下心中一点儿不舍,想自己这也是不得已呀。

玉纤阿发愁地想着:“希望公子翕不要太过爱我,连这张字条都会计较。”

第33章 二更

九公主奚妍又来织室寻玉纤阿说话了。

她觉得玉纤阿善解人意, 说的话动听, 还不只是一味听人说,而是会发表意见, 给出非常不错的建议。玉纤阿却非常忙碌, 她在织布时, 公主就无聊地坐在一旁,说起王后要她择夫、吕归下个月就要卸职离开吴宫的事。

公主抱怨道:“我母后平时也不管我呀,最近却突然问我夫婿的意见,还问我公子翕好不好。”

听到“公子翕”的名号,玉纤阿织布的动作一停, 昏暗屋舍中,她抬头看向奚妍。奚妍以为玉女在专心聆听自己说话, 就与她发泄道:“谁喜欢公子翕呀。我总觉得公子翕皮笑肉不笑,我不信世上有人如他这样,总让身边人如沐春风, 满意无比。如果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只能说明这人是装的, 是刻意讨好身边人。我觉得公子翕就是这样。”

玉纤阿蹙了下眉,轻声:“公主不可这样说公子翕,让人听见了不好。”

她又偏了偏脸,试探问:“王后想让公主与公子翕联姻么?”

奚妍摆手,说:“怎么可能呢?我平庸无才, 根本配不上公子翕。公子翕平时也没有与我多说过话……恐就是我母后的瞎想吧。”

奚妍鼓腮帮, 垂下美丽的眼睛, 难过道:“我现今最烦的,是郎中令要卸职的事。他若走了,吴宫就没人理我了呀。”

她的姐姐们都嫁人了,比她大好多;兄长们各有各的事,不会和她胡闹;下面的妹妹又太小,同样和她玩不到一起。九公主在吴宫诸位公主中自小便平庸,她夹在众兄弟姐妹间太过不起眼,平时连个玩伴都没有。

玉纤阿织布的动作缓慢,五彩丝线在她眼前流连抖动,她若有所思:王后问公主对公子翕的看法,自然不会如公主以为的那般是瞎想。难道吴国想与周王朝的七公子联姻?

王后在为自己平时不怎么搭理的女儿筹谋啊……看一眼托着腮帮轻快与自己说话的奚妍公主,玉纤阿心中有些羡慕这位不知愁为何物的小公主。小公主的烦恼如此简单……因她得人庇护,她的苦早有其他人为她屏蔽了。

无论是玉纤阿,还是奚妍,此时都不知范翕早已有未婚妻。范翕从未与人宣传过,他讳莫如深,可见对此的忌讳。

玉纤阿安慰了九公主一番,其中其余宫女进进出出,将女官的要求说与玉纤阿听,也有过来拿走布匹的。各宫与各宫之间的要求不同,有些宫女忘了事着急地跺脚时,奚妍看玉纤阿也不着急,仍然柔声细语地安抚宫女,条理清晰地帮宫人回忆起忘记的事……最后玉纤阿总能得到一批又一批宫女的感激。

再一批人走后,玉纤阿坐下去织布。奚妍盯着她,忽然说道:“玉女,织室实在太劳累,而且对你来说有些屈才。反是我身边更需要你这样善解人意的侍女,上个月我有位宫女病去了,身边正好缺一个贴身侍女。你离开织室,过来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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