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更爱美人纤阿(7)

玉纤阿恬淡地站着,水中莲般,静静绽放。

吴王后和常姬都怔了一怔,紧接着又皱眉:怎这样病歪歪,风一吹就倒……

吴王后目中浮起警惕色,她正欲开口,侧门帘卷起,一个青年掀帘而入。男子声音清冷淡漠:“母后,你在选女?我听了一些话,与母后说说。”

这男子是方才她们遇到的吴世子,奚礼。

吴世子负手而行,走过玉纤阿身边,侧头,看她一眼。那病弱美人目中垂下,并不看他。

奚礼心中厌恶更重,嗤声——

做作、狐媚。

岂能让她入他父王的后宫媚主求荣?

——

离梅里尚有十里地,范翕一行人歇在当地府衙。白日与当地县丞等人聊过政事,夜里回舍,诸人也几多疲累。范翕漫然行在自己的临时居所中,从在院中忙碌的侍女们面前走过。侍女纷纷停下给公子请安,跟在身后的文士曾先生朗声:“公子,吴世子再次来信请我们去梅里。但是吴国怠慢,礼数不周,公子万不可心软应下……”

范翕无奈,温声:“我与吴世子自幼相交,何至于此……”

曾先生奇怪:也没见你明确反对啊……

正说着,见范翕忽然停下步子,往后退两步,站于一个侍女面前。侍女不安地看着俊美的公子停在自己面前,心里又怕又喜。见琉璃般清华的公子忽然俯身,声线低柔:“耳坠很漂亮,是你的么?”

侍女愣一下,忙答:“是玉女临行前送奴婢的珊瑚耳坠。”

玉女。

范翕弯唇,心中扭曲意起——弃了他的玉纤阿?

第6章

范翕一行人,在吴国逗留了将近两月,不是巡察各县丞的问题,就是去查水患。就是不去吴都梅里。吴国王公察觉到七公子的态度,言辞诚恳地连去了好几封信,吴王世子更是想亲自迎接……范翕心软,曾先生一众人却说要再冷些吴国,吴国才能摆正自己的态度。

夜里,军士们已经离开了,曾先生仍未走。小厮泉安嘱咐侍女倒茶了几次,隔着门帘,撇嘴——老头子话可真多。

这些事,难道公子不知道么?

不过是给他们这些老头子面子而已。竟真把自己当人物,教起他们公子怎么做王公了。

而竹帘相隔,舍内,曾先生仍垂坐,说得激荡:“周王朝分封天下久矣,各国诸侯势力逐渐增强,近年有几个诸侯国力兵力似超过王朝,对周存不敬不臣之心。吴蛮鲁,乃其中翘首。去年祭祀时吴王竟只派世子前往洛邑,不将陛下放在眼中……太子殿下让公子巡游天下,也是有敲打各国的意思。哪怕公子与吴世子交情好,也不可因私废公。”

范翕说知道,他起身作揖行大礼:“多谢先生教我。是我年少,未能领会殿下的这层意思。”

曾先生连称不敢。他是太子殿下介绍给七公子的,如今是范翕门下的幕僚。他一心一意辅佐公子翕,为年少仁善的公子出谋划策,虽一腔热忱,然每次范翕待他礼数之恭之谦,都让他不好意思。

曾先生:“哎,老夫就没见过公子你这般没有架子的王公。被其他公子欺负了,可如何是好。”

范翕浅笑:“少不得先生帮我。”

曾先生心中甚慰,抚着胡须赞赏地看着这位朗月般清嘉温润的公子。真是仁善、宽和……当小厮泉安再一次进来换茶时,曾先生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天色晚了,曾先生起身告退,范翕又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出了院门。

范翕站在院门口半晌,面上挂着温和谦恭笑意,待灯笼光已照不出曾先生远去的背影,他温润不改,悠悠返回屋舍。长袍一掀,范翕坐于方才的位置。进来收整茶具的侍女们原本以为公子仍要考虑那位曾先生所谈的政事,但是没有。温润如玉的公子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串珊瑚耳坠,摊于手中垂目打量——

公事应付完了,这是他思考儿女情长的时间。

但是范翕从未这样认真思考过儿女情长。

蛮奇怪的。

侍女们退下了,舍门关上,泉安进来给公子披上一层裘衣。他看范翕目光一直盯着耳坠,忽为公子难过。

范翕叹口气,目有忧色。

泉安观察下范翕的神情,心疼道:“公子莫不是在想那位玉女?”

范翕眉轻轻一挑。

他温温和和地抬了目,看向小厮:“嗯?”

泉安当他默认了。他一下子为范翕愤愤不平来,范翕脾气这样温顺,有时候他也忍不住如那些先生军士一样为公子鸣不平:“公子,你太傻了!你竟还巴巴地从那个侍女手中把耳坠要了回来。你不懂,那个玉女是故意的么?”

范翕温声:“故意什么?”

泉安以为他真不懂,便更加心疼他了:“她弃了你,可又怕你忘了她,才故意将耳坠送给那侍女。因她知道那侍女日日服侍你,你总会见到。见到耳坠,你就会想起她。这女子,公子不得不防。”

范翕眉目扬起。

泉安说的,乃是他心知肚明的……但范翕从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他轻轻一叹,长袖盖了脸。露出的下巴线条润滑流畅,却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凄楚:“莫要胡说。她那样柔弱。”

泉安:“公子啊,你被狐媚了!”

范翕不语。

泉安道:“公子,我知你婚事不顺,并不喜欢那个……”被范翕放下袖子温和地看来一眼,泉安咳嗽着掠过了这节:“但你不能自暴自弃呀。虽然陛下待你不好,夫人也被囚……但是太子殿下一直器重你,你的名声又那样好。满洛邑多少女郎喜爱公子!那位玉女,她一个卑贱下等出身的女子!公子不必日日自省,也可放纵自己一二,随意……玩一玩罢了。”

范翕心想我可没有对她太上心。上心的分明是你。

但他含笑,顺着泉安的话说:“你是鼓励我与她露水情缘,便弃了她,不给自己找麻烦?”

泉安:“……”

他是这个意思,但是公子说起来怎么怪怪的……泉安还没回答,就听范翕做了决定:“好,听你的吧。”

泉安:“……”

他望向公子漆黑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觉得自己落入了公子的圈套。怎么就成听他的了……好似是他帮范翕做的决定一样。好似是他逼范翕的一样。

公子翕从不行差踏错,蛊惑他的都是身边小人。

泉安哀怨,以头抢地:“公子,你又坑我——”

他居然同情公子!他何德何能,他凭什么同情公子这样的人物!

——

吴宫中,选女早已在王后的主持下落幕——

“双女封为双良人,去常姬宫下入住;姜女前去伺候吴世子,前两日身体不适,不必服侍,可多休养二日;至于玉女,去织室。”

此结果在王后和进殿的奚礼殿下谈过话后,定了下来。吴王后庄严肃穆,宣布了殿下三女的归途。三女都有些怔愣,似不相信这种结果。紧接着,小双的惊变成了喜,连连行大礼叩谢王后;姜女不知该喜该悲,服侍吴王世子,虽和她最初设想的做后妃相去甚远,但吴世子青年才俊,这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只是可惜玉女,怎会被派去织室……

织室清苦,是为王公贵族赶制衣裳的去处。玉纤阿这样花容月貌,哪怕因病损了几分姿色,也不至于就被贬去织室吧。那也太催磨美人了……

吴王后见姜女和玉女都垂目若有所思,便唇角噙一丝凉笑:“你二人不满?”

姜女和玉女这才道谢。

三女退出殿前,玉纤阿抬目望了奚礼一眼。奚礼一直站在自己母后身边,神色冷淡。玉纤阿向他望来一眼时,他也正看向玉纤阿。玉纤阿微愣,从青年眸中捕捉到几分戏谑、得意、嘲弄之色。

玉纤阿怔住:难道如她所想,这位殿下果然左右了她的去处?

上一篇:帝女难为 下一篇:王府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