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云想明白这个,便觉得自己没错了。
如同陈有福所说的,既然做了,就不要去想。
他正想着的时候,苏宛如凑过来了,在旁边小声说:“其实这次你劝大队长的事,我挺意外的。”
霍锦云:“嗯?”
苏宛如想了想,望向远处,远处的大滚子山苍茫一片,苏宛如笑了:“也没啥,我觉得你好像又像以前我认识的那个霍锦云了。”
霍锦云一下子愣了。
以前的霍锦云,以前的霍锦云是什么样的?
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啊……
苏宛如却是一脸美好,她托着脸,小声说:“你不觉得吗?来到乡下后,咱都变了,变了好多呢。”
霍锦云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想起了他过世的爷爷曾说过的话。
霍家的人,哪怕现在被打压到了最低点,也应该有自己做事的原则,也有能挺直腰板做人的脊梁骨。
霍家子孙,永远应该知道自己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这就是了,无愧于心。
正这么想着,他突然感到鼻梁上啪的一下,带来一点湿意。
开始以为是鸟屎,拾起一块土疙瘩就要擦掉,可是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啪啪啪的大雨点就这么砸下来。
“下暴雨了!”
“怎么突然下暴雨了?”
大家纷纷避雨,吵吵嚷嚷的,一个个都十分稀罕。
毕竟这雨来得太猛太快,毫无征兆。
陈有福看看天色,只见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转眼间已经看到南边山头上有滚滚的黑云向这边涌来,而雨滴啪啪啪地往脑袋上砸,砸地生疼。
他随手一抓,我去,比小孩子玩得溜溜蛋还要大的冰雹子啊!!
陈有福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下冰雹子了!咱的庄稼!!”
快要熟的庄稼,其实并不怕暴雨,但却怕这冰雹子,一砸,就跟砸烂地里了!
陈有福这一喊,所有的人都呆在那里,彻彻底底地傻眼了,甚至连避雨避雹子都忘记了。
冰雹子,冰雹子,这么大的冰雹子,地里的庄稼那可怎么办哪!
在啪啪啪的冰雹子砸下来的冰冷声音中,一个老人悲怆的声音颤巍巍地响起:“老天爷呐,我的庄稼啊!”
第95章 灾难来临
冰雹子砸人, 砸得生疼生疼的, 按说都应该赶紧跑到树底下避着了。
可是没有人动。
大家呆呆地捏着手心里的冰雹子,茫然地望向陈有福。
他们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可怎么办?
这么大的冰雹子砸下来,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那是还有大半个月就可以收割的庄稼呐!
他们可以跑进树底下跑进屋子里躲起来,可是庄稼怎么跑?
如果可以, 这个时候他们宁愿自己跑过去, 用自己的身体给庄稼挡住这冰雹子, 但是血肉之躯就这么点, 他们遮不住满地的庄稼啊!
所有的人都茫然了, 无助了, 傻眼了, 脑子里空白一片, 他们只能求助地望向陈有福, 眼巴巴地望着陈有福, 希望陈有福能告诉他们,这该怎么办?
陈有福也是傻了,当一粒冰雹子砸在他的脑门上时, 他抬起粗糙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先进屋, 先进屋——”
他的声音异样的平静,平静到几乎不带任何的感情。
确切地说,他的脑袋也木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指望着他,但是他能怎么办?他只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是凡夫俗子, 是血肉之躯,他变不成天大的一把伞遮住生产大队的庄稼啊!
——
这是一场至少三十年没遇到过的暴风雨,狂风大作,阴云密布,大雨飘零,鸽子蛋大小的冰雹子就这么从天而降,疯狂地砸下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打在各家的屋顶上,凿在每家的院子里,也凿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地里的庄稼,地里的庄稼呐!
地里的庄稼正是要熟没熟的时候,这个时候这么一场冰雹子下来,他们的心带着血在颤。
刘招娣已经彻底傻眼了,瘫软了,她都没能走回自己家,就瘫在那里了。
是周围的人把她硬拽到了麦场旁边的人家躲避冰雹子。
她半边衣裳都湿了,还沾上了泥,脏兮兮的,但是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她顾不上她的新衣裳,顾不上她的的确良,更顾不上她自己了。
她两眼呆滞地盯着那冰雹子,口中喃喃地说:“我的庄稼,我的粮食,我的庄稼,我的粮食……”
周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安慰她。
自个儿心情正糟糕得一片茫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谁又能安慰她?
她刚才还显摆她的的确良新衣裳,招摇着卖了陈粮换新衣裳,回头打了新粮正好吃,现在这老天爷一变脸,她就跟着变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