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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十七夏(134)

不到一星期,苏起就找了两份家教,教两个高三生的数学和英语,一周四节课,一节课五十块钱。一个月下来能挣八百。

她计划好了,第一个月给水砸买双鞋,第三个月给他买个mp3。想到这儿,苏起猜测,水砸下次来可能就会给她买mp3了,估计又是一对情侣款。那她给他买mp4好了。

哎,谁知道随身听的更新换代会如此之快?曾经的walkman和cd机早被市场淘汰。才短短几年,现在连磁带都见不着了。估计光盘退出历史舞台也是迟早的事。毕竟,现在u盘和移动硬盘成了大趋势。

旧时代的印记,如同秋风扫落叶啊。

几阵秋风一吹,黄叶漫天翻飞。

十一月末,李枫然来北京了。他过来参加一场明星汇演。他在维也纳的亮相很成功,加之是何堪庭的弟子,国内媒体对他报道诸多。

这次演出,海报上“李枫然”名字的前缀加上了“国际新生代钢琴家”的称号。

演出开始前,苏起和路子灏跑去后台看李枫然,推门进休息室,李枫然立在窗边,正在扣西装扣子。

“风风!”

目光对上,他温和一笑:“七七。”

三个多月不见,他似乎成熟了些,人也更沉静了。

路子灏很激动,过去和他拥抱,拍了拍他的肩。

李枫然松开他了,朝苏起张开手臂;苏起大方上去抱抱他,说:“加油!”

李枫然微笑,几不可察地拿下巴靠了靠她的发。

路子灏笑:“加什么油?李凡见过大场面的,今天这种表演小菜一碟。”

李枫然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好领口,两只袖子还没好,松散着。

苏起自然地走上去,拉他的手臂,把袖子扯过来给他扣扣子:“你都出名了怎么没有助理啊?那只手!”李枫然乖乖把另一只手递给她,“真是,我看明星穿衣服都是别人帮忙的。”

李枫然不说话,默默看着她念叨。几个月不见,她似褪去了高中时的婴儿肥,人出落得愈发清丽了。

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工作人员进来说要开场了,她正巧扣好了,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

今晚的明星演奏会汇聚了国内顶尖的七位钢琴家,李枫然是年纪最轻的,也是唯一一个未成年。

苏起虽也喜欢钢琴,但听着其他钢琴家的古典曲目,怎么都觉得有些冗长,直到李枫然出场,她才来了兴致。

舞台上的他一身西装,身姿挺拔,依是那沉默冷静的模样,并不像其他钢琴家那样爱笑,只是认真鞠一躬,起身时似乎看了眼苏起的方向,然后坐到三角钢琴边开始演奏。

苏起和路子灏听得津津有味,待他这部分的五首钢琴曲联奏完毕,他起身鞠躬致谢,苏起和全场一起拍着双手,说:“你觉不觉得,他比在上海的时候更厉害了。”

路子灏:“废话,那都几年前的事了。要没长进,他还是李凡吗?”

演奏会结束后,苏起和路子灏跑去李枫然酒店房间玩,他房间有粉丝送的奶油蛋糕,苏起得到准许,毫不客气给自己舀了一大块。

路子灏道:“你晚饭吃了那么多,居然还能吃。”

苏起:“我在长身体好不好?”

路子灏:“你都多大了还长身体?”

苏起:“要你管!又不是你的蛋糕。”

李枫然坐一旁看着他俩斗嘴。

路子灏看她吃得开心,忍不住也舀了一块。

苏起:“你别吃啊。”

路子灏:“你管我,又不是你的。”

路子灏吃到半路,看一眼浴室方向,这家酒店的浴室是实墙房间:“李凡,我借你地方洗个澡。”如今北方气候寒冷,去澡堂子回来路上头发能结冰。

苏起:“那你快点,我也要洗。刚好这儿有吹风机。”

苏起吃完蛋糕,等路子灏出来,跑进浴室洗了澡。她吹干头发,穿上原来的衣服,忙活大半个小时出来,路子灏不见了,只有李枫然一人坐在书桌前看琴谱。

苏起扒拉着半干的头发,奇怪:“路造呢?”

李枫然说:“他室友没带钥匙,他先回去了。”

“他怎么这样啊,都不等我一下。”

李枫然不做声,好几秒后,说:“你再待会儿吧,时间还早。”又加一句,“蛋糕也没吃完。”

苏起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揪眉毛:“我吃不动了。”

李枫然把蛋糕拉过来,吃了一口,扭头看她,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头发刚吹过,蓬松蓬松的,衬得一张脸愈发小巧。她微抬着下巴,有些怔松地望着虚空发呆。

偌大的房间内,静悄悄的。

李枫然问:“想什么呢?”

苏起脑袋一扭,望住他:“嘻嘻,其实我什么都没想,哈哈。”

李枫然没忍住笑,说:“那行吧。”

她盘了下腿,好奇:“对了风风,你之前说想学作曲的,在学吗?”

“在学。”

苏起:“好玩吗?”不等他答,“喜欢吗?”

他迎着她清澈纯粹的眼神,一笑:“喜欢。”

“真好。”苏起说,“哦,你听说过许嵩没?”

李枫然摇头。

“他是一个大学生,自学作曲,写了几首歌都很好听。现在知道他的人很少,但我觉得他以后会火的。他有首歌叫《你若成风》。”苏起说着往沙发里一靠,翘着脚趾哼唱起来,

“你若化成风

我幻化成雨

守护你身边

一笑为红颜……”

她唱着唱着,横向歪倒在沙发上,两只脚翘上一边扶手,脑袋搭在另一边扶手,蓬松半湿的头发从他手背上撩过,痒痒的。

他好一会儿才回神,说:“我学的不是这种作曲。”

“啊?”她仰起脑袋。

他好笑:“钢琴曲。”

“……”她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又开始哼,“老夫子戴着假发……”

李枫然问:“水子比赛的时候,你在现场吧?”

“对呀。”苏起回头,“路造也在,哎,你们时间真不巧,不然可以碰上一起聚。”

他说:“你们还好吗?”

“蛮好的。”苏起脚搭在椅子另一头的扶手上晃荡。

“那就好。”他垂眸看着她的长发,手指动了动,轻碰了下她的发丝。

才碰上,苏起忽坐起身,随手拿过一本琴谱,看了会儿,无意识翘起手指,试着弹了下右手。

李枫然看着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跳跃,却仿佛听到了她弹出的音符,只是,才弹了四小节,她就停了手,说:“哇,好难。新年晚会我还是跳舞吧,钢琴是不行了。”

李枫然就想起了三年前,他在教室窗外看见的她的舞。

苏起已放下琴谱,扭头四处看,从沙发上跳下,走到他箱子边,拿出一样东西,诧异道:“你还留着啊?”

那是她的万花筒。

“我还以为你早就弄丢了呢。”

李枫然说:“为什么觉得我会弄丢?”

“都好多年了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苏起眯起一只眼,转动万花筒瞧了起来,筒内色彩斑斓,千变万化。她笑起来,仍和童年第一次见到时般欢喜,“你经常拿出来看么?”

“嗯。”他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说,你仙国的玻璃窗就是这样的。”

苏起噗嗤笑,把万花筒放回他箱子里,道:“记得啊,我现在也还是仙女。”她说出这话,自己都不好意思,哈哈笑起来。

李枫然也弯了唇角。

时间已然不早,苏起要回校了。李枫然送她到楼下,叫了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塞给司机一百块钱,又记了车牌号,说:“到了给我发短信。”

“好。”

他站在北风萧瑟的街头,看着出租车尾灯远去,折返回酒店。

开门进屋,房间空落落的,残留的蛋糕和果汁还在桌上。不久前温馨放松的处所变得清冷寂静。

他关上门,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很安静,连自己走路的声音都听不到。